陛下是個受不得刺激的人, 這點和顏溪很像。
狠起來的時候連自家人都懟。
顏溪默默看了眼皇帝,小心翼翼收斂目光。
倒是坐在她旁邊的連親王依然十分鎮定, 隻眉宇間掠過稍許無奈之色,他起身行禮道:“臣弟知曉了。”
一百遍,再加上顏溪的十遍,一天時間恐怕是抄不完。
但連親王不像顏溪這麼滾肉刀,也沒她這麼沒臉沒皮地爭辯,他隻平穩應下。
皇帝看了他一眼,再次從鼻腔中溢出一聲冷哼, 然後挪開視線, 不再看他和顏溪。
他當真是瞧著都覺得煩。
因著看顏溪和連親王不順眼, 如今連安安分分站在旁邊的太子和顧霜他也覺得十分不耐。
皇帝冷眼看他們兩, 半斂眼眸道:“你們兩也想抄?”
太子麵色一怔, 下意識看了眼顧霜。
顯然, 這位未來要真和顧霜在一起了,怕也是個妻管嚴,這婦唱夫隨的模樣簡直十足十的像。
顧霜並未與他對視,隻往前一步,淡定行禮, 道:“臣女先行告退。”
顯然,姐姐大人並沒有想留下來和顏溪表演一下姐妹情深的想法, 她的潛台詞便是,倘若皇帝沒事了她便要回家了。
至於顏溪······既然聖眷正濃, 抄兩本書也算不得什麼,皇帝顯然在逗她玩,身邊還有連親王幫襯,她留下來一起抄書屬實無聊。
顧霜的想法一直很冷靜, 此刻也是如此。
皇帝凝視了她一會兒,大約看她也不怎麼順眼,但這個顏家大姑娘顯然比那滾肉刀玩意兒正常許多,他雖不喜,奈何太子很喜歡,他也找不到什麼借口來罰她。
索性眼不見心為淨,皇帝挪開視線,語調有些不耐擺了擺手:“退下吧。”
這兩姐妹都不是普通人,一個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一個沒臉沒皮天下第一,皇帝如今也算明白了,他與這些小輩計較就是在為難自己,至於罰顏溪抄書,實在是這姑娘太過分了。
這般想著,皇帝麵上的不耐之色愈重,嫌棄之色也愈加明顯,他目光又回到坐在小幾旁抄書的兩人身上,突然覺得自己是在沒事找事。
把顏溪這個倒黴玩意兒放在眼皮子底下一個月······皇帝覺得自己能氣死。
他為何要為難自己?
眼見皇帝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一直注意著他的顏溪十分關切道:“陛下,您沒事吧?”
那目光猶如關懷自己的親爹。
雖然皇帝不允許她認爹,可顏溪心裡已經自動把他帶入了‘義父’這個角色。
皇帝姿勢不動,隻斜眼看她,瞧著她麵上關切神色,越發覺得自己是在沒事找事,他抿了抿唇,突然又道:“算了,你回去抄書,另外禁足一個月,這一個月彆讓朕看見你,瞧著便難受。”
皇帝產生了一種與之前師兄相似的情緒。
顏溪:“?”
她滿麵茫然,眼神十分詫異。
這就是傳說中皇帝的陰晴不定和伴君如伴虎嗎?一時一個想法。
她心有疑惑,可皇帝顯然不想再說些什麼,他掩著額角,語氣有些凶惡道:“出去,都給朕出去,快些!”
顏溪還想問些什麼的話便被咽進了肚子裡。
她隻好起身行禮,然後跟著大家又走出了禦書房。
等離開之後,她才小聲同姐姐道:“陛下怎麼了?是不是生活有些不濟?”
難道後宮的感情生活不太愉快?
顏溪有些天馬行空地想著,越發覺得皇帝是不是其他地方受了氣在遷怒她。
顧霜卻平靜看了她一眼,淡聲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顏溪語調是十足十的茫然。
顧霜便收回目光,也沒解釋,她從容叮囑了一句:“這個月,你就安分在家裡休息吧。”
顏溪摸不著頭腦,可看姐姐大人沒有解釋的意思,她也隻好收斂起腦海中的胡思亂想,臉色發苦道:“都禁足了為什麼還要抄書?”
雖說連親王要幫她抄,可字跡太明顯了,她總不能真一字不動全讓連親王抄吧?真要那樣,顏溪懷疑皇帝能錘死她。
“便當練字也可,你的字實在醜了些。”
姐姐大人一點也沒迂回,隻差沒說全明都城的大人們都知道顏家二姑娘一手字寫得跟狗爬似的。
顏溪有些尷尬咳了兩聲作為掩飾,終於收斂起其他想法,小聲道:“我知道了。”
人生真是艱難。
和姐姐說著話,幾個人走到了宮門口。
上車的時候,顏溪聽連親王溫和道:“既是如此,我便送你們回去,正好拜訪叔叔嬸嬸。”
顏溪正想說些什麼,便看太子也走了過來,他臉側有些紅,表情比起連親王的鎮定實在靦腆許多。
太子小心翼翼看了眼顧霜,語氣有些顫顫巍巍道:“本宮、我、我也想去拜訪伯父伯母。”
顏溪頓覺有種詭異的奇怪感油然而生。
輩分好奇怪啊。
顧霜目光平淡,瞥了眼太子,剛想說些什麼,便聽顏溪飛快道:“好啊,太子哥哥你去的話,我們全家都歡迎你。”
語調十分熱情。
太子有些受寵若驚。
顧霜眸光一頓,便也道:“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