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親王走出禦書房的時候, 顏溪還在外麵等他。
她這次很有良心，沒一個人先走。
連親王並未把皇帝的鬱氣放在心上, 見她蹲在禦書房外看著遠處朱紅色的宮牆發呆，很有些百無聊奈的意味，他便快步走了過去。
“顏溪。”
顏溪抬頭看他，又看了眼禦書房，有些驚詫道：“陛下心情又不好了？”
“朕聽得到！”
從窗戶邊傳來皇帝冷意的聲音。
顏溪忙咳了兩聲以作掩蓋，雖然皇帝看不見她的動作，但她依然朝窗戶位置行了一禮, 高聲道：“是臣有罪, 臣馬上走。”
“哼！”
一聲冷哼溢出, 皇帝沒再說話。
顏溪也不敢再撩撥虎須了, 對連親王使了個眼色, 示意他快走。
乖乖, 最近皇帝的脾氣可真夠大的，該不是更年期到了吧？
顏溪亂七八糟想著，很快就同連親王走出了皇宮。
到了宮門口，連親王依然溫和笑著道：“我送你回禦史院？”
顏溪想了會兒，搖頭：“不了, 我去一趟太傅府，拜訪一下雲太傅。”
“太傅府？”
連親王眉心微微一頓, 旋即很快反應過來：“是為了修訂律法之事？”
“嗯。”
顏溪打心底裡覺得他聰明，也沒瞞著他, 隻笑盈盈道：“陛下不是給了我三天嗎？我總得做些事，三日後朝議，我得多拉些人支持。”
“可雲太傅未必會讚同。”
連親王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第一個人選會選雲太傅。
顏溪卻十分灑然道：“雲太傅我算比較熟悉了，當初我殿試的時候他還是考官之一, 我知道他未必會同意，不過困難就是用來解決的，雲太傅都解決不了，未來怎麼當大官？”
她這次沒直接說當宰相了。
連親王因她的話加深了些笑意，他並未反對，隻加了句：“我陪你去。”
“不。”
顏溪看他的目光罕見多了幾分認真。
她語調誠懇，也十分篤定道：“連皇叔，人人都知你威名，你去肯定能使諸多大臣臣服，但我現在並不想借你的威風，如果事不可為，我自然會找你幫忙，可如今隻是第一步，我想做這件事，我要彆人看到我的決心，而不是依托在你的威名上。”
這話其實說得有些生疏。
但連親王明白，顏溪就是這麼個性子，她與彆的女子終究不同，沒有依附彆人的習慣，她做事向來獨立，除了從前弱小時伏低做小，沒人見過她脆弱的一麵。
她的性子任何人都改變不了，自然包括他。
他隻得無奈一笑，沒有再說幫忙的話，隻說了句：“不是說好了不這麼喚我嗎？”
也許是習慣了，顏溪一直喚他皇叔，直到現在還是這樣。
顏溪還沉浸在上一個話題之中，冷不丁聽到他這麼說，她微微一愣，有些茫然道：“什麼？”
“你喚我皇叔，我總覺得自己是你的長輩，總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這種感覺不是他杜撰出來的，而是他真情實感這麼覺得。
但顏溪顯然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女孩，她略略挑眉，直接了當：“可你本來就是我的長輩啊，至於年齡······”
瞧著連親王那張俊美如天人的臉，她總算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隻略略沉吟，才道：“連皇叔，你大可放心，男人不用生育，老得都比較晚，等你四十歲了，我也就三十了，其實看起來也差不多······”
顏溪說著說著話突然皺起眉頭。
連親王原本隻微微低頭笑著看她說話，見她皺眉，他關切道：“怎麼了？”
顏溪搖了搖頭，沒說話，隻有些莫名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這個時代，成親並不是最恐怖的，生孩子才是。
而且嫁到彆人家裡要是多年未出，人家鐵定得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然後就會攛掇你丈夫納妾續後。
顏溪倒是不擔心後麵這些，但對於生個孩子老十歲這件事······顯然會嚴重影響她的生活軌跡。
頓了頓，她道：“你以後想要幾個孩子？”
這話實在來得莫名，且太快了些，畢竟他們連訂婚的帖子都沒下。
便是如連親王這般穩重之人都不免愣了一瞬，一瞬之後他才笑意溫和道：“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
但他並不排斥和顏溪談論這些。
事實上連親王很喜歡和顏溪說這些以後和未來的話題，畢竟這代表著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不一樣了。
但顏溪顯然比他理性許多，她隻皺著眉頭道：“生孩子對於女人的身體傷害很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隻想生一個。”
她顯然在剛剛短暫的時間內已經思考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進程。
她的話讓連親王再次一愣，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臉色突然有些難看，顏溪剛想問兩句，便聽他說：“沒關係，我們可以不要孩子。”
“？”
這次輪到顏溪愣住了。
她覺得連親王許是誤會了什麼，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孩子是生命的延續，我隻是覺得一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