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些天自己還讓符赤霄幫忙,蘇黎黎隻覺得自己簡直可笑。
她掙開符赤霄扯住自己袖子的雙手,望著這個始作俑者,認真地說道:“符赤霄,我就算不跟你哥成親,也不可能選你的。”
一旁的符雲卿聽她拒絕了,喜上眉梢,就連胸口的傷痛都仿佛不治而愈。
“阿黎……”他目光溫柔地看向蘇黎黎,眼神如情絲繾綣。
反倒是符赤霄,聽了蘇黎黎一席話,再見她眼神冰冷,五臟六腑便如同絞在一起般痛苦起來。
“蘇姐姐,是我不夠好嗎?哥哥可以,為什麼弟弟就不可以!”
蘇黎黎:“……”
蘇黎黎真的覺得自己酒喝太多了,否則怎麼會如此頭痛。
“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符赤霄,你今年多大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但你行事好像既沒有尊重過我的意願,也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吧?”
蘇黎黎指著前院繼續說道:“你在我大婚之日搶親,前麵賓客滿堂,要是此事被他們知道,以後我蘇家的麵子和信譽何在?你母親那邊又要怎麼交代,這些你都想過嗎?你絲毫沒有為我考慮過,還怎麼敢說你是愛我的?”
“我……”符赤霄哽咽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如果你說的愛我就是給我造成一大堆困擾,那我為什麼要選你?”
蘇黎黎實在不願意說這些道理,奈何符赤霄居然是真的不懂。
她一直以為符赤霄隻是個脾氣有些莽撞的孩子,擅長逗長輩開心,性格嬌縱卻還在承受範圍內……現在想想,嬌縱到蠻橫,其實也就一線之隔。
一通道理說完,蘇黎黎見符赤霄囁嚅不言,也懶得理他。
她把符雲卿從地上扶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雲卿,你的傷勢怎麼樣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大夫?”
符雲卿雖然挨了一腳,但畢竟是狐妖,身體也沒有那麼羸弱。
可他看到蘇黎黎這麼擔心自己,眼下一動,便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強作無礙地說道:“沒事……阿黎,你陪我回房間休息一下吧。我自可運功療傷。”
說完,他突然猛地咳嗽幾聲,嚇得蘇黎黎趕緊輕撫他的後背,生怕符雲卿有什麼內傷。
正要扶著符雲卿回房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對不起。”
符赤霄低聲說道。
他大約是真的被蘇黎黎說動了,周身妖力平息下來,一雙狐耳拉聳著,連尾巴也無力地垂在地上。
蘇黎黎看了眼符赤霄,隻說了句“好自為之”,就扶著符雲卿頭也不回地走了。
……
此時前廳那邊敲鑼打鼓吹拉彈唱,依然熱熱鬨鬨,赴宴的人們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下人們也都在前廳張羅,各種響聲傳來,更顯得後院裡又靜又冷。
蘇黎黎望了眼前廳,隻覺得好好的婚宴怎麼會搞得如此百轉千回,喜劇開頭,鬨劇收尾。
她深深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好。
新婚夫妻倆回到房內,此時的新房裡還點著龍鳳燭,桌上放著合巹酒,就連床上都還撒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之類討采頭的乾貨。
蘇黎黎見床暫時也沒法用,隻好扶著符雲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然後轉身要去收拾床鋪。
符雲卿見她忙裡忙外,眼中笑意難掩,他佯裝運功調息,等內傷“恢複”後,這才拉著關心自己的蘇黎黎悄聲說道:“阿黎,我們還沒喝合巹酒呢……”
蘇黎黎本想說受傷了早些休息,但是見符雲卿這麼在意婚禮的儀式,也不好說些煞風景的話。
“你的傷真的沒事嗎?”蘇黎黎問道。
“嗯,我已經調理好了。”
符雲卿笑笑,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狼狽的新服,拿起桌上的兩隻金杯,將其中一隻遞給了蘇黎黎。
兩人雙臂交纏,各自飲下交杯酒,這婚禮的儀式總算是圓滿落幕。
符雲卿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蘇黎黎的臉,燭火之下,更顯得她嬌豔美麗。
“娘子……”他心中難免觸動,忍不住這樣喊了一聲。
蘇黎黎雖然不喜歡這種甜膩稱呼,還是沒有煞風景,如了符雲卿所願,笑著應了句:“在呢,相公。累了一天了,換下吉服好好休息吧,我去讓人備水。”
蘇黎黎說得一派坦蕩,絲毫沒有在意其中暗含的意思,反倒是符雲卿被她說得兩頰發熱。
蘇府後院庭院諸多,設施也一應俱全,光是澡室就有好幾間。
蘇黎黎舊屋裡東西太多,她也不想做變動,所以婚房是另找了個院子設置的。左右蘇府夠大,家裡也沒人在意這個。
等符雲卿慌亂緊張地從頭到尾梳洗了好幾遍,又忐忑著做足了心理準備,再回到婚房時,卻沒看到蘇黎黎的影子。
紅燭之下,他坐在床上,好不容易靜下來的情緒又在等待中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就這樣等了大半個時辰,符雲卿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他心中一緊,想起親弟弟之前的所作所為,頓時火急火燎地往外衝。
家裡並沒有狐妖現形的氣息,可這並不能讓他安心。
他尋著蘇黎黎的氣息一路追到她原本的房間,推開門,卻發現微弱的燭光下,蘇黎黎已經擁著她那隻布娃娃沉沉睡去。
符雲卿看著這隻搶占了自己位置的娃娃,不由得沉下了臉。
他走上前去,把這討人嫌的娃娃抽走,輕輕扔到了一旁的櫃子上。
望著床上熟睡中的蘇黎黎,符雲卿低頭輕輕在她嘴上落下一吻。隨後掀開蘇黎黎的被子,正要爬上床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身上金光閃過,一隻紅色的小狐狸落在了床上。
它熟稔地鑽進蘇黎黎懷裡,蹭了蹭,這才滿意地閉上眼睛。
燭火慢慢熄滅,夢正香甜。
夜色越發深重,賓客們也漸漸散去,大家都累了一天,於是也沒人發現新房裡空無一人。
夜深露重,隻有符赤霄一人形單影隻,紅著眼睛靜靜地坐在屋頂反思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