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蹤了這麼久,我很擔心你,所以回來看看。”蘇閬風自竹影裡走出。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神情溫和,絲毫不見剛才的陰鬱。
他輕移至夏笙歌麵前蹲下,牽起她的手,另一隻手並指輕輕搭在了她的腕上。除了心跳有些加快以外,夏笙歌的脈象並未顯示出什麼異常。
蘇閬風隻知道夏笙歌誤喝自己的酒導致中毒,卻並不知道那是什麼藥。
夏青木讓他不要擔心,說夏笙歌自己會解決好。可這樣的說法,反而讓蘇閬風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測。
什麼樣的藥不會危及性命,但是又不能明說呢?
“我觀你脈象平穩,先前中的毒可是已經清除乾淨了?”蘇閬風柔聲問道,他到底還是顧著禮儀,探完脈象後就立刻鬆開了手。
“嗯,我找醫宗的師姐替我看過,已經無礙了。”夏笙歌尷尬地撓撓頭,這個話題實在不值得深究,於是她想換個話題,可腦子裡一團亂麻,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夏笙歌還在絞儘腦汁想話題,忽然瞄到蘇閬風起身朝著一旁桌子走去。
“誒,師兄——”她腦中警鈴大作,正要阻止,蘇閬風已經拿起桌上攤著的藥方研讀起來。
蘇閬風通醫理,這方子是做什麼用的自然一看就知道。
夏笙歌漲紅了臉,此時心虛到了極點。
被告白對象看到自己吃避O藥,這樣太尷尬了吧。
可蘇閬風卻麵不改色,用問天氣一般的語氣問道:“這藥可是一天三服?有沒有什麼需要忌口的?”
“……師姐隻說要餐後喝,最好能喝夠七天,忌口倒是沒說,照常小心生冷不要飲酒之類的吧。”夏笙歌有些心虛,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蘇閬風點點頭,他放下藥方,輕聲道:“那我每日餐後提醒你,師妹你總是忘東忘西的,既然是醫修開的藥,那還是按照醫囑服用吧。”
“……嗯。”
“這幾日迎戰也是辛苦,這藥我替你看著,師妹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聽到蘇閬風的話,夏笙歌下意識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她喝這個藥,師兄居然表現得這麼平常,一點其他反應都沒有。
看來他果然對自己沒有那個心思,是真的把她當妹妹看待了。
雖然被拒絕的時候就已經傷心過了,但現在看到蘇閬風的反應,夏笙歌還是有被傷到。
兩人視線交彙,夏笙歌又心虛地移開了目光。蘇閬風倒是毫不在意,他露出一個微笑,攏在袖裡的手卻緊握成了拳。
他嫉妒得就要發瘋了。
但他自然不會對著夏笙歌表露出這麼卑劣的一麵,在夏笙歌麵前,他是那個答應了會保護她一輩子的好兄長。
“去吧,這裡有我。”蘇閬風努力維持著麵上的和煦,竭力掩蓋自己內心的情緒。
“那、那就麻煩師兄了。”夏笙歌也裝傻笑了笑,趕緊麻溜的逃了。
雖然讓師兄幫自己煎這個藥很詭異,但現在這個氣氛太尷尬了,她實在是受不了。還是先找老爹商量一下夜洬的事情吧,命最重要!
夏笙歌走後,蘇閬風溫柔的麵具終於破裂,他的雙眼如同暴風雨前壓抑沉寂的夜,漆黑之中透露著瘋狂。他忽而抬掌打向身旁的藥爐,強大的氣勁瞬間炸毀了大半的爐子。
蘇閬風看著碎了一地的殘渣,喃喃道:“藥放久了會影響藥效,還是現煎的好。”
夜裡,蘇閬風去藥宗藏書閣翻遍了醫藥典籍。
夏笙歌那張方子,除了避孕墮胎,他根本找不到第二個功效,他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想終於再無存偽的可能。
當天深夜,那個被逐出師門的下藥弟子就橫死街頭。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他本就是個品行不端的孤兒,於是也沒有人在意。
……
第二天,在蘇閬風的注視下,夏笙歌含淚喝下了這碗又酸又苦的詭異湯藥。
其實比起湯藥本身,蘇閬風親自給她煎藥還端過來更讓她難受一點。
追捕夜洬的事夏青木已經吩咐下去了,按照父女倆之前商量好的,夏笙歌決定去與仰月宗交好的玄清派當幾個月的交換練習生。玄清派離此處路途較遠,但與位於南方的仰月宗不同,玄清派建立在雪山之巔。不僅風景獨特,門內更是遍布大小溫泉數十個,是個極其適合旅遊修養的好去處。
“為父已經幫你打點好了,他們現在正好有弟子在玉州執行任務,你去玉州城內與他們彙合,屆時就能一起去玄清派了。”
夏青木不愧是個寵女兒的好爹,知道夏笙歌的遭遇後,不但沒有責怪她,反而迅速幫她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夜洬的事你也不用擔心,能找到這個小魔頭的蹤跡你可是立了大功,你且出去好好散散心,剿滅魔頭的事有為父在呢。”夏掌門摸摸女兒的頭,輕聲安慰道。
夏笙歌瘋狂點頭,圍剿的事她幫不上什麼忙,但此時不幫倒忙就已經是她最大的貢獻了。
她當即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去玉州找玄清派的人彙合。
這一躲,不管是蘇閬風還是夜洬,她都可以不用管了。等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的時候,相信一切都可以恢複正常。
夏笙歌滿心都是自己即將迎來快樂的雪山溫泉之旅,然而蘇閬風卻敲開了她的房門。
“師妹,該喝藥了。”
聽著門外的聲音,夏笙歌不知為何幻視了潘金蓮給武大郎說的那句話:“大郎該喝藥了”。
那個……她不開門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