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願者上鉤 嗚嗚嗚,好疼呀。(2 / 2)

張璟身旁的隨從侍衛伸手攔住他,目光中不無警告之意。

宋三郎衝張璟一拱手,道:“兄台留步,聽在下一言,兄台所買之畫的確贗品,如若不信,開打開畫卷細看那孩童的右眼即可。”

宋三郎言之鑿鑿,張璟眉頭微蹙,半信半疑地將畫軸重新打開,讓隨從幫忙舉著,掏出靉靆細細觀看——

發現並無不妥之處。

張璟衝宋三郎一拱手,道:“兄台不妨直言告知,這孩童的右眼究竟有何不妥之處?”

宋三郎開口道:“這孩童的瞳仁之中本應是倒映著他手中所拿蓮蓬之倒影,那臨摹之人卻是特意給留了破綻,將孩童右眼中的蓮蓬與他手中所持之蓮蓬畫得不一樣——”

“兄台不妨細看一下,那孩童手持之蓮蓬有幾個孔,他左眼中的蓮蓬又有幾個孔,而他的右眼中的蓮蓬又有幾個孔。”

張璟:“!!!!!”

你爺頭的,這能也行?

宋三郎的話太有說法力,即便是不去驗證,張璟也知道自己上當了,不信邪的又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見張璟鬱悶,宋三郎笑道:“倘若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這應當是蕭衍宗的手筆,當今世上若論造假水平之高,蕭大師乃是不世出的天才。”

“所以,他的仿作能夠以假亂真,騙過同行,騙過鑒賞大家並不足為奇,起初在下也以為這副畫是確認無疑的真跡,那枚曾老的印章不似作偽。”

宋三郎身居高位多年,自是懂語言的藝術,三言兩語便把張璟眼拙說成了大家都眼拙,讚他是懂畫的內行。

張璟不由好奇道:“那兄台又是如何注意到如此小的細節?”

宋三郎笑道:“其實並非在下比兄台高明,隻是在下恰巧知道蕭衍宗有一個習慣而已。”

“哦,是何習慣?”

宋三郎:“凡是經蕭衍宗手的臨摹仿品,他必會故意留下一到兩處破綻,是以剛才在下一直在尋找這個破綻可能藏在哪裡,比兄台運氣好一些,竟是真給找到了。”

張璟聽得連連點頭,對宋三郎頗為感興趣,難得碰到一個喜歡撿漏的同道中人,又都喜歡曾凡的畫作,關鍵對方肚子裡顯然很有貨,便邀請宋三郎去茶樓喝茶一敘。

宋三郎推脫一番,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倆人一塊兒去了附近的茶樓,張璟點了壺茶,和一些小點心,宋三郎淺品了一口,讚道:

“靈霧山的頂級雪芽,若沒猜錯的話,當是三四月份采摘的頭茬,讓兄台破費了”

宋三郎:“在下宋文遠,在家行三,熟識之人都喚我宋三郎,還未請教兄台高姓?”

對方一片坦誠,連自己在家行幾都報出來了,張璟卻是不好自爆身份,再者倘若他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雙方就很難像現在一樣隨意了。

他淺笑道:“在下王景。”

兩人從曾凡的字畫,聊到撿漏心得,又從撿漏心得聊到字畫文玩作假的千般手段,越聊越投機,直聊到外麵的天大黑。

對張璟來說,披著馬甲與人聊天的感覺非常爽,尤其雙方還誌趣相投。

宋三郎卻不得不站起身告辭,他還從未如此晚歸,又未曾提前和家裡人說明,擔心娘倆會著急。

張璟聊得有些意猶未儘,問宋三郎要了聯係方式,約定過兩日一塊兒去鬥寶大會撿漏。

宋三郎沒什麼可隱瞞的,報了自家住址,張璟不由道:“莫非是洛京宋玉郎那個宋家?”

宋三郎一拱手,“正是家父,不知兄台住何處?”

張璟隻含糊地報了個街道名字。

宋三郎禮貌地沒細問,與其拱手告辭。

第一次會麵的目的,他隻是要與對方建立聯係而已。

辭彆張璟,宋三郎踏著月色往回走,洛京城並不宵禁,街道兩旁的層樓疊院燈火通明,街道上仍舊人來人往,十分熱鬨。

四處可見吆喝著賣解暑甜湯的小販兒,豆汁、香梨漿、薑蜜水、甘橘團、香薷湯、紫蘇飲,各種口味。

宋三郎要了香梨漿和薑蜜水,讓人灌到竹筒裡帶走,總計十文錢,錢不多,主要是娘倆在家等著他回家,帶些小吃食,總不教倆人白等。

此時已經是亥時初,宋三郎從未如此晚歸過,他轉進自家胡同口時,遠遠地就瞧見娘倆站在大門口往胡同兩側張望。

兒子似乎是看到了他,最怕黑怕最怕鬼的小孩兒撒腿向他跑來,黑燈瞎火孩子跑得太快,不知道拌到了什麼東西,咚!的一聲悶響,孩子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宋三郎忙大步跑過去,夏天的衣裳單薄,宋景辰又是倆手肘、倆膝蓋同時著地,疼得哇哇哭,看到他爹過來,疼得就更厲害了,全心全意地往淒慘裡哭。

宋三郎忙把孩子抱起來,放到膝蓋上,急聲道:“給爹看看,摔哪兒了? ”

宋景辰:“嗚嗚嗚……好疼,哪兒都疼,手也疼,胳膊也疼,腿也疼……嗚嗚嗚,爹,好疼啊。”

宋三郎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拿起孩子的小手一看,磕破皮了。

“爹,你快點給我吹吹。”

“好,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這隻手也要吹。”

“好,這隻也吹吹。”

宋景辰委屈道:“膝蓋也要揉揉。”

“乖娃,不能揉揉,咱們膝蓋嗑破皮了,越揉會越疼,回去爹給抹上藥就不疼了。”

“怎麼回事兒,怎麼摔倒了,娘不教你跑,偏要跑,這下知道疼了吧。” 秀娘這會兒也跑了過來,喘著粗氣道。

“嗚嗚嗚……娘親,好疼,我要回家。”

“好,回家,回家,咱們回家。”

一家三口回了屋,宋三郎把兒子放到床上,擼起孩子褲管兒一看,夫妻倆快心疼死了,兩個小膝蓋都蹭破了一層油皮,紫紅一片,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小血點兒。

兩個小胳膊肘稍微還好一點兒,怪不得孩子哭疼。

宋景辰平時爬高上低,掛彩是常有的事兒,隻是這次摔得格外狠些,家裡都備著擦外傷的藥。

秀娘從抽屜裡找出來,宋三郎先給用乾淨的紗布蘸了溫開水,再擰乾,一點點給兒子清理乾淨傷口上的塵土。

破損的傷口表麵一碰到水肯定蟄得疼,宋景辰不讓擦,宋三郎把買回來的竹筒甜湯給兒子打開喝。

有了好喝的,宋景辰就顧不上他腿疼了,津津有味兒的喝著甜湯,疼一下,他也能忍著。

“爹,甜湯可真好喝,爹要是天天都給我買就好了。”

宋三郎哭笑不得,還真是個孩子,剛才還哭得稀裡嘩啦呢,一看見好吃的好喝的,就立即眉開眼笑了。

“爹,你也嘗嘗,可甜了。”宋景辰舉著竹筒喂給宋三郎,宋三郎不喝他的,宋景辰又給他娘喝。

秀娘道:“你爹給娘買了,你自己喝吧。”

宋景辰:“給娘買的什麼湯,和辰哥兒的一樣嗎?不一樣的話,待會兒我還要嘗嘗娘的。”

宋三郎幫兒子清理乾淨傷口又給均勻地撒上白藥,叮囑小孩兒傷口不準碰水。

宋景辰道:“我知道的爹。”說完他又摟著宋三郎的脖子親了一口:“爹,下次要是受傷了,你還要給我買甜湯,我還要吃冰酪。”

“宋景辰,你是記吃不記疼唄,想得美,下次再受傷什麼好吃好喝都沒有,還要打你屁股,聽懂了沒?”

宋景辰眨巴眨眼,乖巧到:“爹,我聽懂了,不敢受傷了,我聽爹的話,爹明天就給我買冰酪好嗎?”

宋三郎摸了摸他小腦瓜,“聽爹話就給你買。”

宋景辰忙舉起小手道:“我最聽爹的話了,爹爹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爹,我想吃葡萄味兒的冰酪行嗎?我不想要小碗,爹給我買個大碗的,讓辰哥兒吃個痛快好不好。”

宋三郎點了一下兒子的小腦門兒:“吃個痛快,肚子也疼得快,那麼冰的東西,給你吃小碗就不錯了,再討價還價,小碗也沒有。”

“不還價,不還價了。”宋景辰粘到宋三郎懷裡,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瞅著他爹,小心地伸出兩個小手指頭,道:“爹,一次吃一小碗,可以連吃兩天麼?”

宋三郎招架不住,點點頭,“嗯,看你表現。”

宋景辰開心了,兩隻小腳丫美美地點著,雙手捧著他的竹筒繼續喝甜湯。

秀娘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三郎,今天娘好像有事兒找你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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