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璟差人過來, 請宋三郎過府上一趟。
宋三郎隨人過去,張璟這次安排在書房見他,三郎隨著張府下人行至書房門前, 那人微微一躬身道:“宋大人您請進, 老爺就在裡麵等您呢。”
三郎走上前,輕叩兩下屋門,書房內傳來張璟的聲音,“進來。”
三郎推門進屋, 屋裡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不僅僅是檀香,應當還混合了沉香與些許麝香, 或許還有一點木犀成分在裡麵。
大夏文人皆好焚香, 這並不稀奇, 三郎拱手見禮。
張璟抬抬手,“文遠來了,坐吧。”
宋三郎謝過, 坐到張璟下手邊兒, 他觀張璟臉色不是太愉快, 估計不是什麼好事兒, 便沒有率先開口, 等著問話。
果然, 就聽張璟道:“今日叫文遠過來, 是有一事要向你說明。”
“大人請講。”
張璟捋了把胡須,麵帶無奈道:“是那溫泉之事,不知怎的傳到了長公主的耳朵裡,她亦要在附近建溫泉彆院。”
歎了一口氣,張璟又道:“隻這長公主盯上也就罷了, 後麵又引來招惹不起的,怪隻怪這許家莊離京城太近,過來泡溫泉再是方便不過,可泉眼卻是有限,如今本官想分一杯羹也是沒有了。”
搖了搖頭,他道:“我等想靠經營溫泉莊子賺錢的念頭是想都不要想了。”
宋三郎表示理解。
都是宗親顯貴,對方看上了,確實沒他們這些人什麼事兒,隻能說這溫泉太過稀有,整個京城周邊,除了皇帝的靈丘溫泉宮,再無彆處。
好在張璟也不算白忙活一場,宣平侯算是欠了張璟一個人情,張璟也因此事算是與宣平侯有了交情。
張璟心裡對促成此事的三郎有所愧疚,將人叫過來,主要是說明情況。
對宋三郎來說,溫泉之事本來就是意外之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點意外同他上輩子經曆的起伏跌落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
張璟見三郎神色如此從容坦然,絲毫看不出剛剛損失一大筆銀錢的懊惱不甘,在心裡暗暗點頭,能不為眼前利益所迷眼,是個有分寸的。
實話說,他張璟的人情不比一點銀子值錢,在此處虧了宋三,他自會在彆處補償,前提是他願意補償,他可以賞賜給下麵人,卻絕不喜歡下麵人貪得無厭。
——文遠很不錯。
兩人又坐著聊了一會兒,張璟問宋三郎可懂焚香之道,三郎忙道“慚愧”,言說他不太懂,請大人指點一二。
在古董文物一道上他勝過張璟,問題不大。因為張璟玩古董本來就菜,這是人儘皆知的事,張璟自己心裡也有數。這調香焚香卻是張璟所引以為傲的東西,三郎搶他風頭對自己隻有壞處沒有任何好處。
張璟想起宋三郎賣那古董之前,家裡連馬車都買不起,又如何能買得起昂貴的香料,倒也理解了,遂同宋三郎聊起他焚香的秘訣。
“這沉香、或是檀香之類用當令香花來蒸,蒸過之後,再入熏爐焚燒,這香便有了層次,今老夫以木犀蒸之,這前調就有了木犀之香,而後便是沉香、檀香,又有一點麝香的尾韻……”
宋家。
秀娘晌午曬了一大盆水,打算傍晚給小崽子洗澡用,結果宋景辰在大水盆裡玩他昨天買的一堆水上浮,一盆水全給他娘禍禍了,秀娘氣得要揍他,宋景辰見勢不妙撒腿就跑,宋景茂念了一下午書出來透透氣,正趕上了。
宋景辰躲到哥哥身後,大喊“哥哥救我!”
宋景茂朝著秀娘一拱手,“嬸嬸,這會兒閒來無事,我來帶他玩吧。”
小孩子正是逮著什麼玩兒什麼的年紀,秀娘生氣歸生氣,倒也沒想真打,主要嚇唬嚇唬,見茂哥兒替他說話,故意瞪了小孩一眼道:“彆以為哥哥替你說話娘就不打你,看晚上娘打你的屁股不。”
宋景辰低著頭躲在哥哥身後,拽著哥哥的衣角不敢吭聲。
秀娘蹲下身,去撈水盆裡各式各樣的水上浮,宋景辰抬頭看看哥哥,又瞟向他些水上浮,拽了拽哥哥的手,意思是要哥哥幫他要回來,他還想玩呢。
茂哥兒笑了笑,走上前道:“嬸嬸,您去忙,我來吧。”
秀娘低聲道:“茂哥兒甭慣著他,忒皮個猴子。”
“嬸嬸說的是,是有些皮了,待會兒我幫嬸嬸說說他。”
宋景茂幫著把水上浮撈上來,帶著宋景辰往後邊園子裡去。
“辰哥兒想玩浮子,哥哥教你如何才更好玩,下次就不要去禍禍娘親水盆裡的水了,知道嗎?”
宋景辰剛挨了訓,正是乖巧的時候,忙用力點頭,“聽哥哥話。”
“哥哥快教我,怎麼玩呀?”
“哥哥幫你挖條小河。”
“不要小河,我要哥哥幫我挖條大河,最厲害的大河!”
“好吧,哥哥幫你挖一條最厲害的大河。”
“哥哥真好。”
宋景茂摸了摸他頭,“在這兒等著,哥哥去去就來。”
宋景茂找來家裡平時用來鬆土的小鏟子,帶著辰哥兒在菜畦裡找了塊不礙事的地兒,這邊的土鬆軟,容易挖開。
宋景辰蹲在一旁看哥哥挖得有意思,他也要上手挖,小孩手嫩,叫他挖個鬆軟的沙土之類還差不多,挖這種相對硬實的土,肯定會硌到手心。
宋景茂道:“哥哥來挖,你來幫哥哥把堤壩加固,防止被水衝垮了,就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