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棉花的事,郭大有狠賺一筆,越發體會到朝廷有人,尤其戶部衙門有人的巨大好處,隨便透露出點消息來,就可能讓你先人一步。
這馬球場可是還有戶部侍郎張大人的參與,郭大有決定賭一把,他就賭宋三郎同張璟這樣的人做事最是謹慎。
郭大有和於同光都比想象中更給力,倒叫宋三郎省了不少心。
距離明年二月份的童生試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考秀才的考生們開始最後的衝刺,當然也包括宋三郎與宋景茂。
宋三郎心態比較放鬆,考上就考,考不上影響也不大,反正他也沒打算往上爬,推張璟爬上去,他在樹底下乘涼就挺好。
宋景茂與三郎相反,之前考不中說是沒有名師指導,如今拜在陳宴安的名下,再考不中就真的無顏麵對家裡人,也無顏麵對自己,因此宋景茂發了狠的讀書。
不就是考試緊張嗎,那就把書溫習到即便緊張也能倒背如流,無論如何,他這次必須要考上。
此時,各家書鋪裡關於考前指導的各類秘籍應季而生,一眼看過去五花八門,叫人眼花繚亂,難辯深淺。
不少人都花大價錢買曆屆頭名秀才們寫的經驗總結。
宋景茂卻覺得這些頭名秀才的經驗其實最是無用,因為能考到頭名狀元無一不是天賦極佳之輩,他們的經驗對一般人來說未必有多大用。
真正有價值的經驗,反倒有可能是那些水平處於中上遊水平的考生。
宋景茂隻買了一本頭名秀才的書籍做參考,又買了三四本水平中上的秀才所作,還買了一本將將考上秀才之人寫的書,宋景茂看中他書上開頭寫的有一句話:
大概意思是我張某人天性愚鈍,曾以為能考上秀才全憑勤奮二字,然真的考中了秀才,才明白勤奮之外,亦需要一些運氣,然而這運氣也並非偶然,並非從天而降……
此話戳中了宋景茂,是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把自己該做的做好,你總要把一些東西交給老天,他之前就總是妄圖萬無一失,為了萬裡那個“一”,各種患得患失。
想開了,這個“一”就是所謂的天意,既是天意索性就交給老天操心好了。
入夜,宋家幾房全都亮著燈。
大房茂哥兒在讀書,竹姐兒在為家人們繡製過年禮物,家裡幾個男娃都有了出息,小姑娘也不想太落後,在刺繡一道上很是努力,師傅楚娘子誇她擅長表現花卉藤蔓,其形舒展柔美,繡麵靈動有餘韻。
有了自己真正喜愛的東西,年初小姑娘被退婚的陰影對她的影響越來越淡,竹姐兒想,有刺繡陪伴著自己,其實嫁給誰,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是誰,不是自己是誰的誰,不是嗎。
至於是否能有個如意郎君,得之我幸,不得亦沒什麼了不起,她可以像師傅一樣,把自己的感情交給最喜歡的刺繡。
隔壁屋,王氏跟宋大郎絮叨竹姐兒的婚事,進入到臘月以後,來家裡為竹姐兒提親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一些條件很不錯的,王氏有些心動,選了幾家自己滿意的,正一家家講給宋大郎聽。
當娘的是過來人,最能明白這嫁人不光是嫁給喜歡的男人這麼簡單的事,你得和他們一大家子朝夕相處,甚至與她們相處的時間不比與你男人在一起的時間少。
出了上次被退婚的事,王氏是徹底漲了教訓,彆的先不說,先看對方在外麵的風評和名聲,名聲不好,再有本事也不嫁!
名聲雖好,家裡小妾多的也不能嫁,這東西是門風問題。
宋大郎與王氏不同,對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他想不了那麼多,他就一點要求--最好門當戶對。
不過他的意思還是一切等茂哥兒童生試的結果出來以後再說,現在可以先不用給人把話說死,留點兒餘地,以防茂哥兒考不上。
王氏氣得翻他一眼,罵他烏鴉嘴,孩子眼瞅著就要考試,說這種晦氣的話。
宋大郎自知失言,想了想,道:“不若年前去趟大相國寺,替茂哥兒乞個福。”
王氏道:“ 你現在才想起來,早都晚了,大相國寺上香的名額到了年底早就搶不到了,哪裡能輪得到咱們去拜。”
宋大郎聞言苦笑:“這拜神也能分個三六九等了。”
王氏道:“那可不,這大相國寺的靈驗是出了名的,人人都想拜,人家根本不缺香客,我看不如這樣吧,找個時間咱們去京郊文昌仙君廟拜拜,我聽人說那裡的也比較靈驗,好多都去。”
宋大郎莞爾,好嘛一下子從和尚廟跑到道觀裡去了,不過管他是那裡,也就是求個心安而已,哪裡都一樣。
若世上真有鬼神,那最靈驗的應該是宋家的祖宗們,這些人才是切身利益相關的。
宋家二房屋裡,宋二郎也在與薑氏說著明年秀才考試,家裡三郎和茂哥兒要下考場的事。
薑氏道:“茂哥兒這次可真是發了狠,比那頭懸梁錐刺骨也差不了多少了,前天夜裡,我半夜醒過來,都什麼時辰了,茂哥兒屋裡的燈竟然還亮著呢,咱家睿哥兒要是有他這個勁頭我也就不發愁了。”
宋二郎歎了口氣,“哎,這讀書一道,多少還是要講點天分講點命,想當年你夫君我也一樣,同茂哥兒一樣沒日沒夜的讀書,就想爭口氣,卻比不上我爹當年隨便考考,聽我娘說我爹那人壓根不知道勤奮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