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技改5
五宿是一款綜合型較強的機甲。能遠戰能近戰,能防禦能狙擊。沒有特彆突出的優點,但也沒有特彆拉胯的缺點。是眾所周知的萬能補位型機甲。
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乘風的運氣太差,五宿是公認的手操機甲克星。正因為它的全麵性,完美地克製住了手操機甲的各類變型。
何況鐘逸捷是“五宿”駕駛者當中比較知名的學生。
準備等待期間,江臨夏琢磨了好幾遍,抬起頭,不敢置信地驚歎道:“我女兒這麼牛逼?教官都還在嗷嗷叫,她四天就把技改給克服了?”
項雲間代入了下乘風的性格,覺得可能不大是。
如果真有把握,這隻牛犢子第一時間就頂著角上了,怎麼可能耐心地蹲四天?
“不可能。”嚴慎也說,“她不怕輸的。”
討厭但是不懼怕,乘風追逐所有能讓自己變強的方式。
說話間,地圖載入完成。
單人對決的普通都市副本裡,是沒有npc數據進行乾擾的。地圖劃定範圍也很狹窄。
高樓大廈之間橫亙著寬敞交錯的街道,城市裡空無一人,兩台機甲同時刷新在地圖的一角。
鐘逸捷率先出擊,啟動推進器,開啟探測儀,在街道上飛速滑行。
乘風長相乖巧,打法彪悍,也沒怎麼猶豫,一麵變型機身,一麵朝對手衝去。
機甲滑行的動靜在寂靜的城區裡很容易被探測到。雙方在地圖右上角的位置交彙。
這附近有一座景觀公園,高層建築相對較少,更多是茂盛蔥鬱的行道樹。
這地形對手操機甲來說有些不利,無法發揮出躲避障礙的優勢。乘風選擇謹慎行動,掉頭往主城區的方向轉移。五宿直接炮火轟炸,雙方在八道寬的馬路上開始追逐。
轉過拐角時,眼看就要進入密集建築群,五宿加大火力,一炮轟向乘風前方,一炮轟向她側麵的樓體。
爆炸聲中,高樓玻璃儘數碎裂,黃塵彌漫,大小不一的石塊從遮蔽視線的濃塵中掉落。高樓另外一麵出現裂縫,眼看就要砸落,擋住乘風通行的道路。
手操機甲立即重心左斜,借著轉彎的趨勢,調整了行進的路線。
這是個很常見的過彎動作,加上推進功能,後續可以無縫切換至四足攀爬機型,還可以支撐起一塊防撞擋板。
然而觀戰的視角中,手操機甲扛著散落的碎石塊,提起右側的武器庫上揚了一段,卡頓住,又重新降回去。
這個動作非常快,且有些隱蔽,好些網友甚至都沒察覺。可是所有乘風視角的觀眾,都聽到了一聲清脆響亮的“嘖”,隔著時空感覺到她的煩躁。
因為這個小失誤,手操機甲不得不減速,重新切換機型。緊貼著即將倒塌的大樓側麵,從掉落下來的石塊上翻越過去。
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也被五宿趕超過來。
鐘逸捷最知名的就是他的攻擊速度。他是典型的一波流。不保證準度,隻保證手感。
見乘風出現在可精準攻擊範圍內,五宿左右四個武器庫全部開放。機甲背麵彈出數排整齊的槍械,紅光閃耀,一齊發射。
彈火的頻率比盛夏時期的雷雨還要湍急,幾乎連成一道粗大的長影,被震毀的大樓猶如間或響起的雷鳴,不時從上空掉落驚喜。
乘風隻能暫停機型切換,急速掉頭,將動力拉到最大。
金屬機身與路麵發出刺耳的噪音,行駛過的地方摩擦出一道白色軌跡。乘風眯著眼睛,唇角肌肉緊繃,險險避開對方的攻擊。
因轉向速度過快,機甲差點正麵撞上隔壁的高樓。乘風指骨外突,兩個極限的代碼操作之後,順利調回方向。
雙方對峙、拉扯。
這種正麵火拚、任何失誤都可能導致覆滅的場景,人類手指的活動極限似乎更為劣勢。
乘風不敢冒進,為了躲避,甚至抽不出空去開啟自己的武器庫。
眼看雙方距離逐漸逼近,五宿的槍管因溫度過高而減緩頻率,鐘逸捷切換裝備,調出了追擊炮。
乘風抓住空隙,抬高機身重心,調出武器庫,同時往牆麵駛去。
在這極為關鍵的一刻,觀眾們再次聽到了乘風的咋舌。
“嘖。”
哪怕不能親眼得見,眾人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恨不得用手指敲爛鍵盤的心情。
手操機甲的變型再次卡住,迅速調整之後,已經沒有時間進行反擊乾擾,去路也被五宿提前截停。
老孔始終提著的一顆心臟,到這時候反而放了下來。網友們也終於發現,這次技改的影響誠然是巨大的,尤其到最危險,需要考驗直覺的時刻。
乘風的手指暫時跟她的大腦分離,無法跟上她思考的速度。幾次失誤的第一反應和調整速度,說明她的作戰意識已經相對成熟。
她很強,但是現在還強不了。
乘風迅速後撤,有些狼狽地又無大用地在地上拋了個雷,貼著牆麵逃向另外一條街區。
五宿寸步不讓地跟上。
這個她自己選的地圖,此時由於複雜的道路與林裡的高樓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壓力。對手操機甲駕駛員來說,拉鋸戰是最危險的局麵。
高頻的代碼輸入中,五宿的攻擊始終保持著全速進攻的節奏,凶猛的打法牽製著乘風的動作,不給她任何調整的機會。
他的目的很明確,也很致命。這樣的情況隻要持續五分鐘……最多不超過十分鐘,他就躺贏了。
沒有人的手指能夠受得了這種頻率的輸出。
再最後一次嘗試反擊,卻因中指抽搐導致代碼輸入失效後,乘風切實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已經負重過大了。
她還不至於為了一場試駕獻祭出自己的職業生涯,主動放緩速度,數秒後,在刺眼的光耀中戰敗。
硝煙彌漫,粉塵還在翻滾,世界已驟然安靜。
評論區也隨著比賽的結束出現了本場高^潮。五花八門的言論交雜在一起,顧不上交流,全是個人的主觀意見。
“我說這是場一麵倒的勝利,沒人反駁吧?”
“好像有幾個神操,但好像更多的是‘神’操。中間肉眼可見地卡了四次,躲避時用的是最基礎的代碼,怎麼回事?”
“中間有個動作特麼地是在做拉伸運動嗎?給我看迷糊了。”
“所謂的手操之神就這?告訴我等了四天的試駕成績就這?你們聯大是認真的嗎?”
“太好笑了,一般的外行人看得出失誤嗎?乘風如果不出聲根本都沒意識到吧?就這還瘋狂指點江山。”
“鐘逸捷果然很強啊。畢竟是大三的學生,下次彆選那麼高的起點了。”
乘風收回雙手,小心按摩五指發疼的位置,靠在駕駛座上久久沒有吭聲。
鐘逸捷走近,看著手操機甲四濺的殘骸,上頭的熱意逐漸消退,馬後炮地生出那麼點不忍心來。
對兄弟,一般這種時候最好的安慰就是再來一局。對乘風不好這麼乾,他怕被打。
“那個……咳!”鐘逸捷搜腸刮肚地問,“對你有幫助嗎?”
乘風說:“有。謝謝。”
“不用客氣。”鐘逸捷說,“其實我挺厲害的,你可能不了解。那個……當然我不是說你不行的意思,不過你下次可以找……額……”
鐘逸捷的心難得地委婉了起來,委婉到他覺得每句話都是錯的,因為重新顯示的評論區裡,網友告訴她乘風的臉越來越黑了。
“好的。”鐘逸捷說,“我閉嘴。”
乘風“嗯”了一聲,因手指狀態沒有辦法繼續訓練,直接點擊下線。
機房管理員見她站起來,跟著應聲而起,在身前交握著兩隻手,看起來很乖巧的模樣。
乘風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愣,朝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現在要去醫務室。
“去吧。”管理員滿臉慈愛,還是那句話,“好好休息。”
想想又多加了一句:“彆想太多。”……怪欲蓋彌彰的。
·
上課時間的醫務室比較空曠,兩個學生因肌肉扭傷在裡麵的隔間擦藥。乘風進去之後,自發找了張椅子坐下,拿出光腦準備解鎖。
沒等她點開論壇,林醫生聞聲出來,抽走她手上的光腦,甩到一側桌上。
乘風抬起頭,看著他那張說臭不算臭,但絕對稱不上友善的臉,遲疑一秒,扯起唇角討好地笑了笑。
林醫生被她的表情逗樂,低沉地“嗬”了聲,拉過一旁椅子在她對麵坐下,示意她伸手。
林醫生在她手上按了按,覺得問題不大,從櫃子裡拿出一管藥膏,給她抹了一遍,然後按摩吸收。
乘風對他很有好感,畢竟他送了自己光腦、假發,還有衣服。是自己的大財主。
而且他按摩的手法也很舒服。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強烈,林醫生主動問了句:“比賽了?”
乘風注視著他的側臉,點了點頭。
“還行吧。”林醫生說,“我也看了。”
他正要給乘風說一說往年技改後學生們的正常表現,乘風突兀問了句:“按摩要錢嗎?”
“當然。”林醫生頓了頓,偏頭朝她瞥去,“你知道我工資多少嗎?想加鐘?勉強可以給你打個折。”
乘風可憐道:“我沒錢。”
林醫生:“你的補助呢?你的獎金呢?你現在的賬號存款絕對超過五位數!”
乘風沒有被戳破的羞愧,隻是不好意思地說:“它們都有自己的歸宿,給你會變得不幸福。”
林醫生被她氣笑了。
你特麼要點臉嗎?
乘風忍痛道:“要不20可以嗎?”
最後乘風付了120塊錢,買了那條藥膏,沒能實現加鐘的計劃,被林醫生惱怒地趕出醫務室。
世態炎涼。這世界太看重幾個臭錢了。
乘風把藥膏揣在衣兜裡,遺憾地準備回去。走到半路,兜裡的光腦不停震動,乘風不得不拿出來看一眼。
是宋徵那個小子。
自己居然沒有屏蔽他?
乘風現在有時間,順手點了接通。
幾聲呼吸後,宋徵明顯很驚訝地抽了口氣。
他壓著嗓門,神神秘秘地問:“你沒事吧?”
乘風深感莫名:“你指什麼?手指還好。”
宋徵道:“我是說,你沒有不開心吧?”
乘風覺得開心或不開心都是比較特殊的情緒,大多數情況下她根本沒什麼心情。即便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沒有。”乘風問,“你對暗號呢?”
宋徵忙道:“沒有沒有,你沒不開心就好。剛剛我們老師還給我們分析了,說你打得挺好的,就是新代碼還不熟練,但是該把握的時機都很準確,沒有網上說得那麼不堪……”
乘風讚同了句:“還行吧。”就是手指不大爭氣。
乘風被迫在路上進入到反思階段。
本來她想回宿舍再慢慢品位這種感覺的,可是思緒被宋徵勾了起來,不由自覺地往比賽上麵飄去。
宋徵聽不到她的回應,怕招她煩,主動掛斷了電話。
沒過兩分鐘,乘風的光腦再次響起。
這回是上次跟她一起參加新副本演習的學長,鄭義。
自己居然也沒有拉黑他?!
乘風暗想自己是不是對老孔太過分了,讓他在黑名單裡待了那麼久。
信號接通後,鄭義問出的第一句話依舊是那麼的靈魂:“你還好吧?”
“打錢。”乘風說,“打的錢越多越好。”
鄭義掙紮數秒,吐出一個圓潤的字:“滾!”
乘風哼聲。好不友善的人。
鄭義調整了下心情,又說:“你如果需要人陪訓的話,可以找我。”
乘風問:“你多少分?”
“啊?”鄭義說,“大概五六萬吧。”
乘風又問:“打過聯賽決賽嗎?”
“我才大二!”鄭義明悟到她話裡的意思,尖聲道,“我還沒機會!而且聯賽決賽哪是那麼好進的?”
乘風平靜地答:“哦……”
這聲長音背後的情緒過於惡劣,鄭義受不了這委屈,怒而掛斷電話。
媽的,最怕自己突然的關心。完全是沒事找事!
乘風怕再有人尷尬地來安慰自己,埋頭編輯朋友圈,準備斷掉眾人的念想。
寫到一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乘風打了個哆嗦,回過頭,發現是項雲間幾個。
“吃飯嗎?”江臨夏站在後頭,拇指朝食堂的方向一指,笑得滿臉燦爛,“財務請客。”
辛曠一腳踢去,倒也沒拒絕,隻是背過身道:“走吧。”
乘風火速收起光腦。
是她的好兄弟沒錯了!
·
五人坐在食堂三樓,霸占了角落裡的一張大桌,小菜碟子一盤接一盤地上。
這家最有人氣的食堂,食材新鮮,價格也是最貴的。
項雲間把乘風吃空了的盤子疊到一側的桌台上,讓清潔機器人過來收取。看著上麵顯示出的金額,覺得這孩子要把自己吃撐了。
最香的可能不是飯,是錢。
江臨夏半趴在餐桌上,支手托著臉,憂心忡忡地道:“是真能吃啊……女兒,一般女孩子不會像你一樣這麼能吃的。”
乘風抬起手,用手腕內側霸氣地一抹嘴,說:“那她們應該也沒有我能打!”
江臨夏從包裡抽了張紙巾出來,塞到她手裡,無語道:“也不會這麼擦嘴!寶啊,注意一點形象,你知道這間食堂裡有多少人嗎?好歹也是大庭廣眾啊。”
乘風不以為意,覺得他大驚小怪。
高手需要注意什麼形象?那是小弟該做的事。
飽腹的狀態下,人的思維容易變得遲鈍。
乘風喝了口水,坐在位上開始回憶今天那場比賽。
她突然地安靜,又突然地眼神渙散。四人在邊上聊了會兒彆的話題,然後抬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
嚴慎問:“想什麼那麼出神?想明白了嗎?”
乘風略微仰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