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乘風下意識地想說原來是你啊,又覺得這話在這場景裡說出來太具諷刺意義了,幾個字轉了一圈,又壓回去,重新接了個不鹹不淡的:“哦。”
陶睿眼角抽了抽,看來被氣得不輕。周圍學生也因為這邊的動靜迅速望過來,同時吸了吸鼻子。
這種事情,不說還好,這一說,眾人就覺得一軍學子旁邊是有股若隱若現的味兒。很微妙。於是低著頭,硬生生憋住笑。
周教官從隊伍後方繞了一圈,走到前排,大聲道:“好了,準備出發。今天去基地前麵的那排山,都看到了吧?那座山是我們基地的一個象征,裡麵充滿了你們前輩的美好回憶,也希望能在你們的集訓過程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後常回來看看。”
他說得溫柔,眾人隻覺得遍體發寒。
早春的風冷得像把尖刀,在昏沉的天空乍出一絲金光之後,依舊肅殺地環繞在學生身側,看似溫暖的日色也驅散不了那股凍人的寒意。
白霧漸散中,隊伍踩著潮濕的泥地,蜿蜒地在茂密的樹林裡穿行。
緩步的行走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將眾人的身體暖起來。周教官沒有限製學生之間的自由交談,隻是背著手,老神在在地在前方領路,有空還會跟著聊上兩句。
雖然有二十公斤的負重,雖然山路陡峭難走,但是這樣和緩的速度,如此散漫的姿態,在集訓的第二天出現,似乎太過不合常理。
除非這是一場路途艱險的拉練。
問題是人拉練也有速度要求,起碼不是像這樣悠閒春遊。
學生們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哪怕他們還沒領教過教官的險惡,也知道這幫人不會這麼好心。
尤其是周教官一路來的笑容,特彆勾人,勾魂使者的那種勾。
一個半小時後,太陽已經掛上正空,眾人還是沒能等來第二道指令。
前排學生按捺不住,惴惴不安地問:“教官,我們的終點在哪裡?這種速度能行嗎?是不是得快一點?”周教官拿出自己的光腦,點開地圖,體貼地放大細節,給學生看上麵的小綠點,用兩指比量了下兩點間的距離,笑眯眯地答道:“沒關係。我們就去這個地方,翻幾個山頭就到了。根據我的經驗啊,大家出發得早,天黑前肯定能趕回來。應該下午就能回基地了吧?”
眾人更覺詭異。
青年喉結滾動,試探地問:“沒有什麼彆的要求嗎?”
“沒有啊。”周教官無辜地說,“多看看風景,訓練也要勞逸結合的嘛。彆害怕呀,教官又不是很凶。”
乘風探頭往前麵看,小聲嘀咕了句:“他讓我覺得陰風陣陣的。”
後排的學長接話:“小學妹彆這麼講,對世界抱一點美好的希望。也許不是沒有坑,隻是我們還沒遇到。而且昨天跑得那麼累,今天再走一整天訓練量也夠大了。”
沉默了一路的陶睿忽然頓了頓腳步,問道:“中午之間沒到的話,不會要睡豬圈吧?”
前方周教官聽到這話,倏地回過頭,眼神裡有些驚訝,隨後緩緩扯起嘴角,露出個稱不上讚許,但總歸很耐人尋味的笑容來。
眾人頭皮發麻。
“我說……”乘風抬手扒拉身邊的人,落了個空,轉向去看,發現陶睿已經不講武德地先遛了。在昨日陰影的鞭策下,一轉眼衝過隊伍排頭。
後麵的學生警覺大叫:
“靠!”
“一軍的人快衝!今天絕對不能再去掃豬圈!”
“卑鄙!兄弟們不要輸!”
話傳到隊伍後排,變成了:
“太陰險了!最後到目的地的隊伍今晚要睡豬圈!”
“有時限朋友們!教官隱瞞了時限!”
“中午不能按時到場地的同學要去豬圈吃午飯!衝啊!”
人群轉瞬追趕起來,鬨哄哄地在山間狂奔,反而將兩個教官甩到了後頭。
薛教官困惑地走過來,問:“乾嘛啊這是?”
周教官大笑道:“現在的學生太優秀了,都會自己卷起來了。”
薛教官問:“你跟他們講什麼了?”
周教官:“可彆!我什麼都沒講,他們自己參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