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從沒覺得腳步這麼沉重過。
天花板上的那塊瓷磚是不固定的,江臨夏搬了張凳子過來,踩上去用手一頂,順利推開。
隻是他用勁太大,那塊板子直接被他推到了裡麵。
上頭的手^雷、定向彈、封裝的爆破裝置等重要物資,“嘩啦啦”灑了下來,落在他們腳邊,又滾向遠處。
江臨夏在一片如雨的物資中順手抓住了一枚。
看著有點熟悉。
哦,是他肖想了很久,一直舍不得用的煙霧^彈啊!
兩人背影挺立,卻莫名顯得極為蕭瑟,肩膀處還有輕微的顫動。
乘風看不見二人表情,有點失望,稍稍仰起頭,詢問感想:“震撼嗎?”
江臨夏走下木凳,一寸寸扭過脖子。
項雲間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乘風往後拖。
嚴慎的反應力也是前所未有的迅速,從後麵製住江臨夏,發現懷裡的人力氣比自己想象得小,已經在虛脫心梗的邊緣了,趕緊騰出一隻手給他順氣,勸道:“冷靜,千萬冷靜!這是自己人!”
“敗家子……”江臨夏的每個字都像是從肺裡壓榨出來的。
雖然不大可能,但他還是又問了一遍:“還有嗎?”
項雲間抬手捂住乘風的嘴。
他發現了,乘風才是整個隊伍裡最會煽風點火的危險角色。
但是他忘了,從剛才起,乘風就沒怎麼開口說話,她微微的一個點頭,勝過千言萬語。
她又那麼做了。
江臨夏渾身猛地一震,試圖接受這個消息。
但現實實在是過於慘痛,他回身搭著嚴慎一陣。
沒宣泄多久,他回過味兒了,猛地扭頭,凶悍道:“鐘逸捷他們那裡是不是也有?他們剛才走的時候那個包巨臃腫巨肥!”
乘風點頭。
不能罵乘風,江臨夏難得找到第二個發泄口,把怒火全部貢獻給了鐘逸捷,暴跳如雷道:“混蛋!我就說他們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大方,原來是因為有利可圖!”
他肺活量創下新高,不帶一個停頓:“鐘逸捷他們躺在房間裡吃喝玩樂,mvp的隊伍在外麵忍饑挨餓,我們為了聯盟大學的榮譽而戰,他們居然還要搜刮我們的物資!憑什麼!他們怎麼好意思?!”
乘風拉下項雲間捂嘴的手,說:“我給的。”
三個字,給江臨夏崩潰的心防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戰鬥力在怒火中恢複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在外麵風餐露宿,一塊餅乾都要舔著吃,一枚子彈都要搶著打,還要給你湊物資!你知道我們過得多拮據,多艱難,多難受?我們什麼好的都緊著你來,結果你什麼好的都緊著鐘逸捷來!他們跟你什麼關係?我們才是隊友!我們才是自己人!”
嚴慎推了他一把。
倒也沒有那麼落魄。
不要形象了嗎?
乘風也大聲回應:“是你們不來接我!”
她站起來,指著時間控訴道:“我等你們很久了!我都沒有出門刷分,一點半我還沒有睡覺,我一直在等你們!物資都給你們留好了要跟你們一起組隊,可是你們連個通訊都不發!你們根本沒把我當隊友。”
她犧牲很大!
江臨夏被噎住,視線虛虛瞟向她隔壁,指著兄弟說:“老項說先彆來找你的。怕你跟著淋雨。”
項雲間挑眉:“哦?”
江臨夏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也不看他,專注乘風,扯著嗓子問:“昨天晚上炸山的人是不是你們?”
“就是我!”乘風深諳聲音大就有理的道理,回道,“那麼危險的時候你們都不管我,隻有鐘逸捷帶著兩個兄弟陪我一起下山!”
江臨夏回憶起昨晚那場震撼人心的盛大景象,更加不淡定了。
原來是自家的雷啊!
是他們家的敗家子在炸山!
他無比痛心地問:“你們扔了幾個雷?”
乘風擼起袖子,掰著手指輸給他看:“爆破^彈、手^雷什麼的,還有各種爆破武器,加起來一共一百多個吧。”
江臨夏血線-100。
“我們隻有四個人,但是有五六十人攔路,形勢危急,隻能進行大範圍轟炸。子彈都沒什麼用,我們全程靠煙霧^彈殺下山。鐘逸捷的隊伍裡還有個人受傷了。”乘風說,“人少,看不清路,我跟他們不能隊頻交流,磨合不好,還丟了不少物資包,被彆人撿漏了。”
江臨夏血線-1000。
乘風說:“子彈實在太多,根本帶不出來,我埋了一部分在山上。”
江臨夏血線-10000。
問題是他血上限一共隻有50而已。
這次江臨夏不用嚴慎幫忙,自己撫著胸口虛弱道:“自己人,這可是自己孩子。不是她的錯,要冷靜。”
這樣重複了十多遍,他還是有點受不了。各種各樣難以言明的悔恨占據了他的心頭。
回頭對上嚴慎的視線,洶湧的情緒再也崩不住。
兩個人靠在一起,用力拍著對方的肩,無聲地鬼哭狼嚎。
辛曠聽隊頻越發覺得不對,也不管什麼放哨不放哨的了,“噔噔噔”從樓上跑下來。
彎著腰,透過樓梯的柵欄看見滿地的物資,差點從上麵摔下來。
整間屋子裡,唯一一個還像正常人的兄弟,就是項雲間。
可他從剛才起就一直沒出聲了,此時正蹲在地上,一個一個地往包裡撿物資。
細致而緩慢,像是在體會,又像是在迷惘。
讓人一眼心傷。
辛曠深吸一口氣,原地轉身,快步返回屋頂。
不知道這世界怎麼了,他也需要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