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後期,已經來不及連線單兵統計數據。根據往年的經驗,這樣的混戰基本是各校水平五五開。
聯盟大學人數最少,即便按照均等三分的成績,他們應該也隻有不到九百人的擊殺才對。
雖然康振學也覺得自己的單兵今夜特彆勇猛,但說不準呢?
他下意識地扭頭,望向身側的人。
場上所有考生的動作出奇一致,視線的焦點全部落在人群中最矮小的那道身影上。
乘風察覺到周遭快要那些凝成實質的熾熱目光,兩手抱胸,擺出跟邊上那名遠征軍相同的姿勢,微微抬高下巴,半闔眼皮。
“其實吧……”
她正要發表獲獎感言,剛醞釀完情緒,就被身後入潮水般翻湧的熱情歡呼所打斷。
一股強烈的不詳的預感襲了上來,乘風迅猛扭頭,就見一個個五大三粗的青年張開雙臂朝她的方向撲來:
“乘風!”
“指揮!”
“學妹我來了!”
乘風從下至上打了個激靈,大腦瞬間清空,轉身就跑。
江臨夏衝在最前麵:“乘風彆走!這是曆屆優良傳統,你讓我們拋一下,快!”
“儀式感不能少!”
“乘風你不想飛高高嗎?”
“拍照啊!還沒合影啊!”
乘風大聲叫道:“我不要!”
眾人更大聲地喊:“乘——風!”
康振學等人憤懣的情緒被這幫不正經的家夥給攪得稀碎,實在有點不明白這些看起來腦子不大好使的家夥是怎麼絕地反擊並實現大幅超越的。而三夭也向他們放出了比賽的部分視頻剪輯。讓他們親眼見證,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乘風背著他們偷偷乾了什麼。
機甲的虛影在半空閃現,泛著冷光的兵器急急從屏幕中揮舞而過。飛沙走石中,機甲手的破罵與單兵的慘叫相和,將觸目驚心的戰局襯托得異常激烈。
康振學跟童珣這才知道,乘風跟項雲間竟然僅憑兩台機甲,刷出了接近400人的擊殺。導致他們的估測數據出現了嚴重誤差,這是他們最大的錯誤。
康振學大張著嘴,無聲罵了句臟話後,一直忘了合上。神色幾番變化,最後隻能用“不是人類”的眼神頻頻瞥向慌亂逃竄的乘風。
乘風被逼至大樓,一躍跳到項雲間身後,拽住對方的後衣領。
項雲間高大的身形攔在樓梯口,兩指扣住領口,示意乘風鬆手,又對著前方蠢蠢欲動的眾人訓道:“都有點學長的樣子,丟人嗎?讓開。”
一群人沒臉沒皮地叫道:
“不嘛!你這樣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感覺比賽不完整。”
“我們聯大四年沒拿大戰場的mvp了!你知道四年是什麼概念嗎?!這是軍校生一輩子都無法再彌補的遺憾啊!除非留級!”
“乘風——比心!”
“我不!”乘風從項雲間身後探出頭,堅持道,“看起來特彆沒有麵子。”
此時,三夭的機甲對戰剪輯走到了儘頭,切入至比賽後期的畫麵。
除了留守裝備庫的110個“火種”,聯大考生傾巢而出,積極跑動在第一線。
重傷的士兵被運回裝備庫,狀態良好的戰友上前替換。二人一言不發,錯身而過時擊了下掌,立即重回戰場。
頻道內各路小隊彙報的聲音此起彼伏,有序清點人數調整站位,全無一句廢話。
兩名副指揮麵目猙獰。連平時總是和顏悅色的陳華嶽都失態地對著通訊器發出咆哮。
懾人衝擊感至畫麵中噴發出來,任誰都能感受到他們的那種積極、不屈,以及全神的投入。猶如被刀抵住了脖子的野獸,渾身肌肉都崩到了最極致,無時無刻不在蓄意著狠狠咬下敵人一口。
康振學不得不承認,被打壓了半場卻不選擇屈服的聯大考生,比他們的狀態更好。不平的憤怒與孤注一擲的決意,激發了他們的實力。
這是他們的第二個錯誤。
他們以為乘風會選擇保守回避,實際是比他們更主動、更進取,用250多人的犧牲、30多人的重傷,配合遠征軍的輔助,自劣勢中拿下了關鍵性的擊殺。
……但是。
康振學再次木著臉轉過頭。
實在是很難將那幫殺氣凜然的戰士,跟隔壁那群憨憨聯係在一起。
項雲間被眾人拉扯得腳步趔趄。
他們放棄乘風為目標,轉而要帶著項雲間去舉高高。
乘風很沒有義氣地背刺了搭檔,反從後麵推了他一把。
“唉。”
看完剪輯的童珣輕歎一口氣,陶睿也默不吭聲地關掉了頁麵。
三人再次眼神交彙,麵麵相覷後扯出個略帶無奈的笑容。
“輸了。”童珣按住額頭,自嘲笑道,“現在的後輩那麼猛了嗎?還好我快畢業了。”
“我們二軍……”康振學心痛如絞,“已經八年沒拿過大戰場的mvp了!”
差不多是兩代人的痛點!
而乘風現在才大二,這陣陰影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康振學上前捶了把陶睿的左肩:“喂,彆這幅表情好吧?你們一軍陣營戰輸了,積分還能反超我們,這種反應很不給麵子啊。”
陶睿麵容有點恍惚,思緒已然飄遠,被他一撞才回過神來。
“我……”
世界倏地寂靜,眾人眼前一黑,全部被傳送至等候大廳。
中轉的遊戲大廳並不公開,隻有老羅跟主持人站在一處高台上為他們鼓掌。
眾人褪去了身上的軍裝,散亂站立,聽老羅流程性地說著謝幕詞。
這裡麵大部分是對考生的褒獎。老羅從單兵表現到團隊合作,雨露均沾地對各所軍校進行了表揚。時間長達半個多小時。
雖然過程冗長,眾人依舊聽得津津有味。
結束之後,外麵的天色已經微亮。
陶睿環顧一圈,準備下線,乘風忽然大步過來,僅隔著一臂的距離,站到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