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
莫問橋輕緩的聲音代替了耳邊不斷重複的尖叫和嘶吼,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撫著顧榭。
世界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顧榭猛地從他的懷裡退出來,轉過身背對著莫問橋,胸口還在輕輕的起伏。
他緊緊抿起嘴,如寒潭般的雙眸輕輕合上,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動人的投影。
莫問橋叫來旁邊的女傭整理餐桌。他不再多說什麼,怕不知道哪句話就又戳中了顧榭。
女傭叫來了自己的同伴,把餐桌打掃得一塵不染。一邊清理一邊偷偷打量這座大宅的兩個主人。
顧榭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莫問橋怕冷落了他,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傻站著乾什麼?”
顧榭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偏了偏頭,用餘光看莫問橋,欲言又止。
莫問橋比顧榭高,輕而易舉地挑起他的下巴。
顧榭單看外表就和普通的人不一樣,他漂亮得不像凡間能有的生物。
越好看的東西就越有毒。
寬敞的客廳裡寂靜無聲,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響聲。顧榭恍然驚醒,纖細蒼白的手指握住莫問橋的手,將它移開。
“什麼聲音?”莫問橋抬頭看向樓上,傳來聲音的方向是戚樂棠的房間:“不會打起來了吧?”
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恩恩怨怨莫問橋不感興趣,他推著顧榭向門外走。今天的溫度不高不低,很適合曬太陽。
院子裡有讓人休息的長椅。顧榭走出家門,習慣性的往陰影處躲,被莫問橋拉了回去,兩人肩並著肩坐在長椅上,背後是看不到全貌的迷宮。
顧榭本能的厭惡陽光,如坐針氈。
莫問橋輕輕的歎了口氣,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顧榭的頭上。
外套遮住了陽光,為顧榭形成一個很小的屏障,將他保護在裡麵。
莫問橋雙手張開,享受著陽光的洗禮。他和躲在陰影裡的顧榭仿佛隔了一個世界。就像影子與陽光的邊界線,明暗交界的地方。
樓上的房間還在隱隱約約往下傳來奇怪的聲響,仔細聽,還有讓人麵紅耳赤的喘息。
莫問橋他們坐的地方離戚樂棠的房間很近,那些聲音被迫傳進他們的耳朵裡。
就連顧榭都察覺到了不對。
他微微抬眸,眼帶疑惑。
三樓戚樂棠房間的窗子沒有關。
“他們……”顧榭斟酌了很久的語言,還是沒有問出口。
“在做小情侶愛做的事情。”莫問橋漫不經心的開口,“你想做,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做。”
“他們什麼時候……”
顧榭似乎有些錯愕,掀起頭上的外套,露出一雙深邃的眼。
羅問柏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沒想到羅問柏也會被戚樂棠蠱惑。
戚樂棠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歡,他還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顧榭隻敢躲在黑暗裡,畏懼陽光。
戚樂棠和他都是顧哲安的孩子,他們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液,憑什麼被折磨的隻有他一個人?
顧榭想起小時候受到的所有傷害,被關在鐵籠子裡,籠子外是像惡魔一樣無法逃脫的父親。
父親像逗老鼠般放著他在迷宮裡亂竄,他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饑寒交迫的被困了整整三天三夜。
顧哲安對他沒有愛,對他的媽媽也沒有。他和他的媽媽都是顧哲安為了滿足自己的控製欲找來的工具。
他們被關在這座精心建造出來的牢籠裡,一舉一動都在顧哲安的監視下,無論怎樣絕望的哭喊都不會有人聽到。
顧榭在過去的三十多年裡麵,最大的願望就是親手殺死顧哲安。在有了這樣的能力之後,他卻沒有選擇這麼做。
因為曾經有個人告訴他,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
他在努力變好。可是那個人卻想親手將他再次推入深淵。
顧榭的心裡湧起嗜血般的恨意,分不清是對父親的,還是對戚樂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