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清仙尊氣質出塵,清冷孤傲,拒人於千裡之外,他所有的溫柔和寵愛都給了自己的小徒弟。
他從不會多看顧榭一眼。
從來不會。
顧榭的眼眸暗淡下來,漆黑得就像一間透不進光的空房子。
“顧榭,抬頭。”
纖細修長的手指移到顧榭的眉心,指尖微微泛著冷意,顧榭的抑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那雙手白的像白瓷,冷的像月光,就如參清仙尊這個人一樣。
心跳慌了一瞬間,顧榭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鼓動,額頭被觸碰到的皮膚燙的驚人。
“乖,抬頭。”莫問橋軟了語調,像是在哄人。
顧榭顫抖的抓住觸摸自己的手,手心一片冰涼,對方回握住他的手,溫柔又有力。
觸感如此真實。
“師尊……”顧榭茫然無措地低喃,麵上纖長的睫毛掛上了晶瑩的淚滴。
是幻覺還是……
顧榭抬起了頭,入目是那張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麵孔。
那張臉雖然蒼白,但沒了之前的死氣,淡色的眸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顧榭愣住了,心裡萬般惶恐,夾雜著烈火般洶湧的狂喜,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試圖觸碰眼前活著的人。
手停在莫問橋臉頰旁邊,突然就不動了,顧榭蹲在床邊仰著頭看他,眼裡的期待微弱又易碎。
莫問橋附上顧榭的手,指引他觸碰自己的臉頰,他明顯地看到顧榭的瞳孔顫了顫,手心裡對方的手不自覺地蜷縮,修剪整齊的指尖在自己臉上撓了撓。
像一隻無助幼小的奶貓用自己柔軟的爪子小心翼翼地試探主人。
“師尊,師尊……”顧榭輕聲呢喃,嗓音帶著微弱的哭腔。
“我在。”莫問橋正想出聲安撫他,誰料不小心打掉了床邊的魂燈。
魂燈落在地上,燈芯早已熄滅,可憐兮兮地躺在那裡,象征著一條生命的湮滅。
顧榭臉色一白,全身發涼,急忙縮回手,低著頭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怎麼辦……怎麼辦……他殺了沈澄回……師尊,師尊一定恨死他了……
師尊會拋棄他的……
怎麼辦……
莫問橋俯下身去撿魂燈,剛碰到魂燈邊沿,手裡一空,旁邊伸出來另一隻手把魂燈出一米之外。
暗淡的魂燈縮在角落裡,莫問橋瞥了顧榭一眼。
顧榭又是一顫,驚慌不已,恨自己怎麼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明明魂燈是他帶來的,是他親手放在莫問橋的床邊,但是在莫問橋的手觸碰到沈澄回的魂燈之後他的心裡還是那麼抵觸。
恨不得將那盞魂燈碾碎成粉末。
空氣凝滯了片刻,莫問橋動了動手指,魂燈自己飛起來主動降落在他的手裡。
他的手指探了探燈芯,顧榭沒有說謊,燈芯已無任何生機。
“你……”莫問橋歎了口氣,想讓顧榭把魂燈送到萬魂閣,破月宗每一個弟子的魂燈都被存放在萬魂閣之中,沈澄回是他的徒弟,也應該回到那裡。
誰知顧榭會錯了意,他聽到莫問橋的歎息,以為師尊徹底對自己失望,頓時心涼了半截。
臉上再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現起三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他斬完邪祟回到宗門,看到天空升騰的雷鳴,心裡慌得厲害,他朝著雷劫的方向去,一眼看到師尊擋在他的師弟前麵,被雷劫劈中,毫無生機地從半空中掉下來。
他調動所有靈力飛過去,伸出雙手想要接住他,晚了一步,師尊的身體從他手邊滑過,他隻來得及揪住一片衣角。
他奮力將師尊的屍體留下,帶著師尊的劍隻身闖進魔域屠了半數妖魔,殺了魔尊彌骨和沈澄回,為師尊報了仇。
他已經想好剩下的歲月裡就留在問月山守著師尊,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儘頭。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師尊複活會怎麼樣。
他不敢奢求死去的人重回人間,他逼迫自己接受一切。
可是師尊醒了,知道自己殺了他心愛的徒弟。
他再沒有機會了。
連守著對方的機會都沒了。
莫問橋白玉一般的手放在魂燈上麵,顧榭盯著那隻手,體內的靈力暴躁地衝撞著他的靈海,眼眸變得猩紅。
師尊心裡隻有沈澄回。
永遠,永遠隻有沈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