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還說“您都知道了”,現在卻又這麼問出口。
安倍晴明對愛乃紗微笑了一下,道:“其實,也不是全部都知道,隻是直覺而已。”
“我感覺您在做一些,您自己並不是十分心甘情願的事情。”
他的話音剛落下,愛乃紗臉上的表情沒有變,按在榕樹上的手卻一下子收緊了,成爪狀,抓在了樹乾之上,用著仿佛要將指尖抓出血的力道。
“……您在說什麼呢?”
她也笑。
“我這是,做了什麼並不心甘情願的事情?”
安倍晴明隻是搖了搖頭,看向愛乃紗的眼神裡,帶上了顯而易見的憐惜之色。
他再次歎了口氣,道:“愛乃紗。”
沒有再用敬稱,而是直接喚了名諱。
“我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但是,請你相信,我是想要幫你的。”
“我自是知道,”愛乃紗說著,臉上的笑容竟然逐漸消減下去,最後變成了淡漠,“您甚至能夠犧牲自己的婚姻,想要將我從那個如同牢籠的皇宮中拯救出去。”
“我感謝您,感謝您為我著想,為我所做的一切。”
“然後……”
安倍晴明察覺到不對,可是卻沒有辦法控製身體,隻能看著愛乃紗身邊那顆榕樹的模樣出現了變化。
那本是一顆參天大樹,投下的樹蔭遮擋他們還搓搓有餘,此時伸展出去的枝丫逐漸往回收縮,速度很快,不一會兒那顆榕樹便縮小了好幾號,並且樹乾還在變細,最後又漸漸的矮了下去,沒入了泥土之中。
並不像是幻術一類的東西,更像是,光陰倒轉。
他猛地回過神來,還能聽到大榕樹的被風吹動發出的簌簌聲,他站在榕樹的樹蔭之下,眼前卻是失去了少女的身影。
安倍晴明在原地楞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隨後他咬牙,手收緊握拳,再猛的錘了身側的樹乾一下,驚動了樹上的飛鳥。
……就算是明白了,也等同於一無所知,所以無能為力。
還有話語沒來得及訴說。
……那根本,算不得是犧牲啊。
……
……
酒吞童子取來了龍王的眼珠,哪怕對方是龍王,也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龍王的眼珠到手之後,他便馬不停蹄的往大江山趕,然後便發現,他想著的那個人消失了。
有妖怪稟報說,是大天狗突然出現,將愛乃紗擄走了,隨後茨木童子就追了出去。
才剛開了口,便因為鬼王周身瞬間狂暴的氣息,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大天狗?
酒吞童子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對方的模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隻大妖,與他並沒有什麼恩怨,又不喜爭鬥,跟大江山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擄走愛乃紗!?
茨木童子是追了出去,但是空中他不占優勢,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消息,酒吞童子做不到就這麼待在大江山等消息,打算直接殺到大天狗的地盤去問,然而就在他準備動身的前一刻,聽見了從山腳處傳來的巨響。
隨後有妖怪驚慌失色的跑過來,說是有陰陽師攻過來了。
“陰陽師?”
酒吞童子現在因為愛乃紗的事情而煩躁得很,根本就不想去理會那些陰陽師。
“全部都殺了!”
“那是、那是源氏的陰陽師!還帶著實力強大的式神!”
意思就是,跟以往的那些雜魚不一樣,打不過。
酒吞童子深吸一口氣,一手提著酒葫蘆,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正好,借著這些陰陽師平複一下殺意,不然之後要是見到了愛乃紗,還不好收。
……
源賴光提著刀,幾乎是每一次揮刀,都有妖怪喪命於他的刀下,身邊是源氏的利刃跟重寶,猶入無人之境。
他在戰場上廝殺,心情卻是愉悅,隻因他想到這次對大江山的討伐成功之後,源氏的地位勢必會再上一層樓,那些懦弱的老不死們也就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隻是,他感覺到自己總是下意識的去搜尋什麼東西。
具體是什麼,他也是知道的。
自從六公主被酒吞童子擄走的消息傳來時,便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定,隻是被他強行的壓下了。
對大江山的討伐純粹是為了源氏,與對方毫無關係,隻是,若是碰巧遇見了,帶回去,也能算是再增添多幾分好處。
而在討伐開始之前,鬼切曾低聲的問道:“主人,屬下有一問,可否請您解答?”
“但說無妨。”
“若是,若是在戰場上遇見了……”鬼切本來想喚“姬君”,但又想到他現在立場不太合適,於是沉默了一下,才道:“若是遇見了六公主殿下,請問是優先將她帶回嗎?”
源賴光頓了一下。
“優先?怎麼可能?”
源氏當家的聲音稱得上無情且淡漠。
“若是與討伐起了衝突,我們的目標是鬼王的頭顱,自然不可能顧她。”
“必要的時候,可以舍棄。”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