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快, 黑川歸實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他隻覺得自己剛進入神社的瞬間, 便有一陣風迎麵吹了過來,然後原本走在他身邊的綠穀出久等人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屏障推遠了一樣,將他們攔在了赤色的鳥居之外。
黑川歸實驚愕的轉頭望去,隻見他們被那個看不見的屏障擋著, 短暫的驚詫之後, 臉上的神色便轉為焦急, 可就算是用上了“個性”, 那堵“空氣牆”也紋絲不動。
他看見他們的嘴巴在動,好像是在說著什麼,可就連聲音都傳不過來。
黑川歸實似有預感的再轉頭麵向神社, 映入眼簾的, 是匕首的寒芒。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被放慢了, 他甚至能夠留意到手持匕首向他刺過來的那人的樣子, 跟哥哥長得一模一樣。
他毫不懷疑,這就是不久前他在那個小巷子裡見到的那個人。
這人是想要殺死他。
在京都的時候,若不是玉藻前察覺到了危險, 將他護住,那個時候他大概已經被這人的暗箭所傷了。
他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外表會是已經死去的哥哥的樣子,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想要殺死他, 為什麼會在兩個世界裡都有出現。
這裡是神社,也不曉得對方到底是為什麼知道他會來這裡,也許是跟蹤,又或者是通過其他的手段。
將綠穀出久他們隔絕出去的這個, 是術式還是“個性”,他也不清楚。
黑川歸實覺得自己這個心態,是真的神奇得很。
就連麵對這種看起來已經到了生死關頭的場景的時候,腦子裡還能想些有的沒的。
他的內心依舊沒有驚慌,十分的平靜,像是知曉自己一定會沒事一樣,哪怕那把匕首的寒芒與他隻在咫尺之間,哪怕他並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然後下一刻,一道空靈的鈴聲忽地響起,就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湖麵一樣,以黑川歸實為中心,向四周蕩開了波瀾。
觸目可及之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金黃。
遍地都是一片豐收的顏色,讓人誤以為自己是走近了豐收的稻田裡。
那人手中的匕首在鈴聲響起的瞬間便猛的停在了黑川歸實的身前,像是被製止了一樣,無論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再向前。
鈴聲又響,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黑川歸實的身前,他隻能看見對方的背影,因為他被這道身影擋在了身後。
一頭白色長發在被在身後被鬆垮的紮起,耳朵上佩戴著金色的流蘇,一聲白色的神袍及地,寬大的袖子上則繡有繁瑣的花紋。
他的手上拿著綴有長長的五色帶的神鈴,因為背對著黑川歸實,所以黑川歸實也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或者說,黑川歸實已經懵在了原地。
他自然知道這是禦饌津,在這道身影出現的時候,他便知曉了。
隻是他根本不知道禦饌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的確是稻荷神社沒有錯,可這個禦饌津,應當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才對啊。
那個跟哥哥長得一樣的人手持匕首,就那麼保持著被製止住的姿勢沒有動,然後越過禦饌津,跟黑川歸實對視了。
他笑了一下,接著黑川歸實聽見他道:“……這麼保護他嗎,禦饌津?”
黑川歸實:……?!
這人,知道禦饌津的身份??也就是說,知道對方是神明的情況下,還直呼禦饌津的名字,用著這種態度?
禦饌津:“你是什麼人?”
黑川歸實看不見禦饌津的表情,但從他略顯冰冷的語氣來看,想來神明應當是相當惱怒的了。
腦海中便浮現出了神明微微皺著眉的模樣,哪怕是這樣,也非常好看。
……
黑川歸實默默的在心裡唾棄了一下自己,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臉。
“你兩次三番在他的麵前出現,有這樣的能力,你的目的是什麼?”
禦饌津道。
他的這話倒是把他身後的黑川歸實嚇得腿都有點軟。
那人可不是兩次三番在自己麵前出現麼,可這禦饌津又是怎麼知道的?
還能是怎麼知道的,隻能是一直在高天原上看著了。
黑川歸實之前還能夠欺騙自己說這些都隻是自己想太多,結果現在冷不丁一個實錘,他有點接受不了。
高天原裡可還有一個呢,並且也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可憐了,那個大佬氣場妥妥的,他都覺得自己有可能話都說不出來。
“我沒有什麼目的,我都是為了他啊。”
那人道。
“……你想要殺死他,是為了他?”
“對啊,”黑川歸實聽見那人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道,“這是他的願望,我肯定要幫他達成啊。”
黑川歸實在禦饌津身後沒有說話,可是也感覺這會兒自己的頭上肯定是一頭的問號。
……感情他這是“自殺”??
“歸實,”那人竟然這麼喚了他一聲,“這是你的願望啊。”
黑川歸實看過去,看見那人將身上的衣服撩了起來,露出了上身,可入目的景象卻讓他瞳孔猛的一縮。
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是人的身軀了,腹部破了一個大洞,甚至能夠通過那個洞看見他身後的景色,卻沒有絲毫的血腥之色,沒有骨骼,也沒有內臟。
他看見有一小塊碎片從“傷口”的邊緣處掉了下來,那真的就像是鏡子的碎片一樣,而恍惚間還看見碎片上映出了什麼。
“記憶逐漸的回去了。”
那人說了這麼一句。
黑川歸實忍不住出聲:“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人又對他笑了,道:“歸實,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哥哥’啊。”
不等黑川歸實再說什麼,那人又繼續道:“不,嚴格來說,我也不是你的哥哥,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哥哥。”
“歸實,你想死。”那人說著,然後又說了一遍,“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