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歸實坐在賓館房間裡的凳子上，覺得這個房間的空調一定是壞掉了, 不然他為什麼會感覺自己滿腦門都是冷汗。
……不, 其實這跟空調沒有關係, 完全就是他自己的問題。
如果可以的話, 他倒是想要腦子裡變得一片空白，隻是梅林剛才述說的那些事情，那龐大的信息量塞滿了他的腦海，他現在完全就是一副宕機的狀態，表情都是懵的。
什麼聽梅林講故事, 他就不該讓這人開始。
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堆, 完全不給他反應跟接受的時間, 然後現在就完全混亂了。
“那個時候, 我就看見你掉下去了，”梅林還在說著，他說的是自己跟愛乃紗的故事，並且這個故事已經到了尾聲, 同樣的有始無終。
“匕首貌似直接就紮進太陽穴裡了呢, 也虧你能夠那麼乾脆的出手。”
“那個應該是記憶抹除的魔術具現化吧, 真是不知該說你有想法還是怎麼的。”
梅林這麼說著的時候, 語氣依舊是輕快的，就算是回憶著那堪稱慘烈的場景。
他那個時候隻愣了一瞬, 然後見少年的身體往後倒，那是想也不想的直接衝了上去，猛的伸出手想要將人拉住, 可是卻觸碰不到哪怕是少年衣袍的一角。
梅林少有那麼還慌亂的時候，他似乎一直都是沉著冷靜的，當然這歸咎於他的天性跟所擁有的“千裡眼”。
他撐著窗台往高塔下望，其餘的一切想法似乎都消失了，隻餘下一片空白。
少年是妖精，按理說就算是從這種高度摔下去也應該問題不大，而且他會魔術呀，也不可能就這麼任由自己摔下去。
但是，很明顯的，他就是故意的。
梅林眼睜睜的看著少年往下墜落，也沒有想起自己可以使用魔術出手阻止，隻是這麼看著。
少年也並沒有直接掉到地麵的草坪上，而是在距離草坪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直接落進了那突然出現的黑洞裡，接著就完全消失了。
那個突然出現的黑洞，給人一種非常強烈的違和感。
宛如是一個平麵的圖層粘貼在了上麵一樣，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那是個傳送口，梅林隻是看了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了，隻是那個傳送口的另一邊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突兀的黑洞存在的時間太短了，看起來就像是猛的將少年吞了進去一樣。
梅林就那麼保持著往下望的樣子，好一會兒才直起身來，隻覺得整個人都混亂了。
他活了這麼久，像是現在這種情況還是自己見，他隻是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應當是呆滯的。
那種狀態，若是讓阿瓦隆的湖中仙女們看見了，恐怕會毫不留情的嘲笑一番。
瞧瞧，這夢魘混血居然也有現在這種模樣，當真是活該。
尤其是薇薇安，她在先前的時候，恐怕就幾乎是預見了這天的到來了。
黑川歸實：“……那、那之後呢，我就那麼掉下去了，掉到哪了？”
他對於梅林所說的這些事情，這一段相關的記憶依舊沒有完全回來，隻是隱隱約約的有了並不清晰的畫麵。
就類似於，聽完之後有了“啊，好像的確是發生這種事情”的感覺。
其實就算梅林不說，黑川歸實也差不多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掉進所謂的黑洞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大概就是自己記憶中的，所謂的“真實世界”。
他甚至還待在裡麵十分嗨皮的打遊戲，當個快樂的死宅。
那被剝離出來的記憶有了自己的意識，也就成為了他認知上的“哥哥”。
……這也算是，變相的自己養活自己？
“或許你現在依舊沒有察覺，不過在記憶受損的狀態下，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奇怪。”梅林道，“你的確是，擁有著極高的魔術天賦。”
或許是身體裡擁有著混合的血脈吧，也不知道這有沒有什麼影響。
那時候的，那具現化成了匕首的魔術術式，跟那個狀似黑洞的傳送口，都是少年自己創造出來的。
梅林：“我那個時候可真是嚇壞了呀，愛乃紗，不，master，或許我現在應該喚你歸實。”
他說得輕描淡寫，甚至帶上了一點類似於輕微抱怨的口吻，可實際上，絕不隻是他口中的，“被嚇壞了”這麼簡單。
必定是極為痛楚的，茫然著，看著自己的心臟被撕扯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鮮血淅淅瀝瀝的往外淌。
也許那個時候，不知人類情感重量的夢魘混血，終於是明白了些許，隻不過，代價跟那情感一樣深重。
黑川歸實：“……”
出現了，這種奇異的心虛感。
“不過，我現在還是很高興，master，因為我見到你現在的樣子，明顯是比那個時候要好上許多。”
像是終於變得有血有肉，擁有“自我”，而不是依據一個個不同的“人設”，將自己“捏造”成不同的樣子。
“那個黑洞的另一邊，是你創造出來的空間，雖然不知道你在那邊到底是做了什麼，但也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你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並且也是在哪裡躲避開了‘係統’，切斷開了它跟你的聯係。”
梅林繼續說著。
“你現在的話……”
“等等！！你剛才說、說‘係統’？”黑川歸實一驚，“你知道‘係統’？”
然後梅林看著他那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輕笑出聲。
“當然知道呀，”他道，“畢竟那個時候，在你掉下去了之後，‘它’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說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