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穀出久記得自己去年就曾對死柄木弔說很期待在港區舉辦的花火大會，但他當時忙於準備升學考試，錯過了時間。
他此時剛從長達三十小時的睡眠中清醒過來，渾身酸痛，正好需要出門走走。
綠穀出久用手腕磕了磕自己的太陽穴。
“嗯，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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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祭的廟會熱鬨非常。
長街上方裝點著用細絲牽起的紙燈籠，紙燈籠隨著微風上下晃動，像浮在空中的大麗花。慶祝夏日祭的人們換上了各色浴衣，足踏木屐、三五成群地在擺滿一條長街的攤位前閒逛。
在一眾身穿浴衣的人群中，綠穀出久和死柄木弔格外顯眼。
儘管天色早已入暮，但死柄木弔為了不引人注意，還是戴上了鴨舌帽和口罩，將自己的麵貌特征遮擋起來。
綠穀出久買了一個紅色的天狗麵具，嚴嚴實實地扣在臉上。
YouTube和推特上到處都能看到他的照片，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綠穀出久不得不作此一舉。
他跟在死柄木弔身邊，透過麵具上兩個小小的圓形孔洞看向外界，望著頭頂的紅紙燈籠和上千隻千紙鶴。
綠穀出久對於夏日祭的印象非常淡薄。
自從綠穀夫婦離開地球、前往異星從事科研工作後，他就從未逛過廟會。
“參加夏日祭的人比想象中還要多呢。”
“嗯，熙熙攘攘的，讓人心煩。”
綠穀出久好奇地四處張望。地上青石鋪就的道路凹凸不平，他的視線又被麵具擋住了大半，差點摔倒在台階上。
“不要東張西望——”
死柄木弔眼疾手快地握住綠穀出久的手腕，扶穩他的身體：
“我拉著你，彆摔跤了。”
死柄木弔伸出手，食指上纏著層層疊疊的繃帶，將綠穀出久的手牢牢握進手心裡。他的手掌非常溫暖，掌心布滿“崩壞”造成的傷疤，摸起來有些粗糙，甚至刮疼了綠穀出久的手背。
死柄木弔專注地望著前方的道路，他身穿黑色短袖，袖口下露出兩條修長而肌肉緊致的小臂。
他握著綠穀出久的手，謹慎地繞開地麵上的凹坑、石階與滑膩的青苔。
“小心腳下，是台階；彆走那裡，看不見地上有積水嗎？”
綠穀出久聽著耳邊死柄木弔連續不斷的絮絮叨叨，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導盲犬：“噗嗤——”
死柄木弔莫名其妙地看了綠穀出久一眼。
“你這小鬼又在笑什麼？傻乎乎的——腳下有青苔，注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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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順著蜿蜒的長街，朝舉辦花火大會的東京灣沿岸走去。
海風從東京灣吹至街道上，拂散了盛夏傍晚餘留的殘溫，空氣中充盈著冰涼清爽的海水氣息。
路邊整整齊齊地擠著一排售賣麵具、折扇的店鋪，不少商販將一大串風鈴掛到店鋪前方，在夜風中發出清脆動人的響聲。那空靈的聲音順著風飄散，灑遍街道的每一個角落。
出售炒麵和章魚小丸子的店鋪夾雜其間。食物的焦香混雜在海風的氣味裡，溫暖地順著上升氣流被卷到空中。
不時能看見一兩個扛著草紮的流動商販路過，他們肩上扛著數十根蘋果糖，糖衣散發著甜甜的味道。
死柄木弔見不少小孩手裡舉著蘋果糖，目光移向身旁的綠穀出久。他正看著兜售蘋果糖的小商販，雙眼藏在天狗麵具之下，亮晶晶的。
死柄木弔本想嘲笑綠穀出久幼稚，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
“你想吃蘋果糖嗎，小鬼？”
綠穀出久點點頭。
死柄木弔朝小商販走過去，綠穀出久緊跟在他身後。
“買蘋果糖嗎——又甜又脆的蘋果糖！”
兜售蘋果糖的中年阿叔見二人朝自己走過來，爽朗地朝他們露出笑容，大聲問道。
“一個蘋果糖。”
死柄木弔從衣兜裡翻出硬幣遞給他，豎起一根食指。
中年阿叔樂嗬嗬地收下硬幣，從草紮上挑出一個蘋果糖，遞給綠穀出久：“我猜是這個麵具小哥要吃蘋果糖吧？你們是兄弟嗎，感情真好！”
見兩人都沒有答話，阿叔也並未氣餒：
“你們是去看花火大會的嗎？哎呀，今天可是個觀賞煙火的好日子呢！你們看天上的星星，是個非常晴朗的天氣啊！”
綠穀出久聞言抬起頭，發現今晚確實星空萬裡。
星河璀璨地鋪灑在深藍色的夜幕中，蔓延至遠方，就連遠處東京灣的海天相接處都能看到繁星點點。
自從天人侵占地球、工業化生產嚴重汙染地球大氣層後，已經很少能看見這樣的夜空了。
“嗯，確實是非常晴朗的天氣。”
綠穀出久自言自語道。他撕開蘋果糖外側的玻璃紙，蘋果糖紅亮的麥芽糖衣已經有些融化了，散發出甜甜的香氣。
綠穀出久咬下一塊甜香濃醇的糖衣，甜甜的氣味立即在嘴裡彌散開來：“你不吃點嗎？味道不錯。”
死柄木弔嗤之以鼻：“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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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觀賞花火大會的堤壩還有不到五百米時，周圍的人群明顯增多了。
距離花火大會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人們紛紛從各處朝這裡湧來。
堤壩的熱鬨程度遠勝廟會，遠遠地隻能看到一片人頭攢動。大家擠擠攘攘地在堤壩上坐下，尋找著觀賞花火的最佳位置。
許多人手裡舉著手持煙花棒，點燃的煙花棒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亮白的火星四處飛濺。
為了迎接參加今天花火大會的觀眾，管理人員特意剪短了堤壩上的青草，剛剛修剪過的青草的芳香飄蕩在空中。
死柄木弔拉著綠穀出久踏上傾斜的堤壩，他們在堤壩的最頂端坐了下來。
海浪擊打在堤壩上，發出陣陣柔和的潮水聲，水麵上隱約泛著波光。
千米外，宇宙中轉站漸次關閉了外圍不斷閃爍的射燈。
為了讓本次花火大會達到最佳的視覺效果，政府特意向天人提交申請，希望他們能在焰火點燃期間關閉宇宙中轉站的燈光。
“要開始了。”
死柄木弔盯著海麵上那片漸漸朝東京港靠近的船隊，說道。
正如死柄木弔所說，東京港周圍的每一麵光幕廣告牆都依次關閉，讓這附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綠穀出久遠遠看見負責煙火燃放的工作人員走到甲板上，似乎準備引燃堆放在船上的焰火。
為了看清焰火盛放的景象，他偷偷取下了臉上的天狗麵具。綠穀出久舉著手裡吃了一半的蘋果糖，雙目緊盯天空，等待第一朵花火綻放。
然而焰火遲遲沒有燃放，周圍的觀眾中漸漸傳出一陣騷動。
“時間已經到了吧？”
“超過兩分鐘了……以前一直都很準時的呀，今年是怎麼了？”
“難道是打火裝置意外故障了？”
綠穀出久又吃了一口蘋果糖，他盤腿坐在死柄木弔身邊，靜靜地等待著工作人員處理意外情況。
數十秒後，船隊中傳來一陣警笛鳴響。
【嗶——突發意外，‘敵’襲擊焰火運輸船隊！請工作人員立即向海岸撤離！】
“又是‘敵’？”
“搞什麼啊！今年好不容易才請了假的！”
就在觀眾抱怨不斷時，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從人群中站了起來：
“都看向我！！”
他撕開身上的風衣，嘴裡嘶聲怒吼。
綠穀出久距離這名男人不到二十米遠，因此能夠清晰地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
男人手裡握著一支細細的針管，他舉起針管刺入自己手臂內，咆哮著捶打自己胸膛。男人肌肉瞬間暴起，長出油亮的、硬刺般的毛發，在豪豬刺般立在皮膚上。
他像巨大的野獸一樣四肢著地，迅速變粗的腰肢和胸膛撐破了襯衫。
“是個性增幅藥劑……！”
那名男子還未來得及撒野，一聲怒喝就蓋過所有人的驚呼聲傳入綠穀出久耳朵裡：“吵吵嚷嚷的煩死人了！！”
身穿黑色浴衣的爆豪勝己手中冒出明亮的爆炸火光，他朝那名男子飛速跑去，一掌擊向對方的麵部。
在他的手掌和男子臉側接觸的一瞬間，爆炸的光亮從爆豪勝己手指間溢出，將男人炸得向後倒退半步。
與此同時，另一側傳來一陣水滴迅速凝結的聲音。
數米高的冰棱拔地而起，長蛇般極為迅速地向變形的“敵”撲去，將他結結實實地凍結在內。
轟焦凍紅白異色的短發在夜風中飄舞，他緊盯著麵前的“敵”，收回了舉在空中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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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穀出久看著轟焦凍和爆豪勝己，又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死柄木弔。
他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我就不應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