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穀出久的話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蕩。
壓低的談論聲潮水般在人群中擴散開來, 死穢八齋會的組員們紛紛踮起腳尖,望向那名踩在拱橋之上的青年。
“他是誰?是我們的成員嗎?”
“好像是個很厲害的人物……而且個性和少主一模一樣。”
“我們去劫獄吧!把少主帶回來!”
綠穀出久沿著拱橋從容地滑到地麵, 輕輕碰了碰橋麵。
彎曲的木橋內部再次發出折斷的脆響,伴隨著木塊折斷的響聲, 木橋倏然立起。
碎成千百塊的實木碎片回歸原位, 再次還原成高大的圓柱,支撐著天花板沉重的橫梁。
死穢八齋會的組員發出一陣驚呼:“少主?!”
顧問們非常默契地一同後退半步, 遠離眼前這名身份不明的年輕人。
他們身後各自的打手則顫顫巍巍地舉起裝有□□的手/槍, 硬著頭皮執行保護顧問的任務。
一名顧問猶豫地問道:
“要聽他的嗎?這小子的個性非常厲害, 似乎不是普通人……”
“開玩笑,憑什麼按他說的做?!”
地位最高的那名顧問憤怒地駁斥道, 他有些氣急敗壞了。
對於治崎廻被天人抓捕一事, 顧問們其實都各懷鬼胎。
按照排位,如果少主遇難,新任掌權者將從他手下的舍弟、也就是顧問中選拔。
時間越久, 治崎廻獲救的可能性就越小。
首席舍弟因此一直顧左右而言他, 故意拖慢商議的進度, 企圖逼迫其他人做出放棄救援的決定。
眼看自己的計謀即將成功,卻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了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子、聲稱要帶他們劫獄,將組員們煽動起來——他怎能吞下這口氣?
首席舍弟麵色陰沉地開口道:
“和你一起劫獄?你有率領成員劫獄的能力嗎?說得好聽!我們現在人手不足, 根本不是天人的對手!底層組員滾開!”
綠穀出久略微抬起頭,一雙眼睛在那張平凡的麵龐上閃閃發亮, 目光如刀刃般銳利。
“換而言之, 如果實力足夠, 就沒問題了對嗎?”
未等舍弟回答,綠穀出久略微俯身,雙手觸碰地麵。
指尖和地板接觸的一瞬間,整個大廳震顫起來。地麵像一潭被驚擾的靜水,以綠穀出久的手指為中心,漫起一層層水波。
波紋所過之處,碎磚四濺,塵土飛揚。
波紋逐漸擴散開來。威力分毫未減,甚至變得更為強悍,粉碎了大片地磚。
碎裂的地磚凝聚成柱,伸向空中。
伴隨著磚石相互撞擊的清脆巨響,石柱如同一條蜿蜒的巨蟒,氣勢洶洶地撲向首席舍弟。
其他顧問們見對方來勢不善,驚慌失措地四處逃散。就連保鏢們也發出驚叫,丟槍卸刀地跑開了,將首席舍弟獨自落在原處。
“你你你小子、彆激動!!”
首席舍弟看著那直徑比自己身高還長的石柱,嚇得聲音都在顫抖。
眾人都以為即將看到首席舍弟被石柱壓成肉泥的血腥場麵,誰知在快要撞向舍弟麵龐的一瞬間,石柱猛地轉了方向。
它在空中散開,化成一片弧形石牆,堪堪擦過舍弟鼻尖。
石牆帶起一陣卷雜著灰塵的狂風,塵土劈頭蓋臉地糊在對方臉上。
首席舍弟雙腿一軟摔倒在地,被灰塵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我的實力如何,你心裡應該大致明白了吧。”
綠穀出久讓石牆恢複原狀,一步步走到首席舍弟麵前。
“距治崎廻被逮捕已經過去八分鐘了。”
他朝舍弟彎下腰、平視對方的眼睛:
“現在,立刻派出飛艇,我們去把你們老大帶回來。”
.
死穢八齋會派出己方的小型戰艦,成功追上了前方天人的押送艦艇。
天人們顯然沒料到地球人竟然有追逐他們的勇氣,速度平緩地在城市上空移動。他們甚至沒有打開電磁防護網,整艘艦艇暴露在攻擊範圍內。
正因天人的輕敵,死穢八齋會的小型戰艦才得以輕易靠近對方的艦船。
綠穀出久撐著簡易滑翔翼跳出艙門,劃過高空,落到押送艦艇的頂部。
幾名死穢八齋會的組員也照葫蘆畫瓢,降落在他身邊。
他們都是八齋會內部公認的武鬥高手,經過精心挑選後,被派來協助綠穀出久救出治崎廻。
綠穀出久將手放在艦船的鋼板之上,金屬頓時碎裂成塊,裂出一個邊緣光滑的正圓形孔洞。
“走吧。”
綠穀出久帶頭跳入孔洞,幾名成員則緊隨其後。
死穢八齋會的組員們默認綠穀出久是自己的同伴,對他並沒有距離感。一個有些自來熟的成員從洞口跳下,順手拍了拍綠穀出久的肩膀:
“哎,你的個性和少主真像——你們難道是兄弟什麼的嗎,同父異母之類的?”
“我也想問了,是相當厲害的個性啊!”
綠穀出久笑著搖搖頭,否認他們的猜測。他將話題岔開了:“那個名叫eri的小女孩也不見了對嗎?”
“嗯,和地下室裡儲存的個性消除彈藥一樣,都被帶走了——”
幾人剛穿過走廊轉角,就迎麵遇上了一支巡邏隊。
這艘艦船上的所有成員都由天人組成,綠穀出久和出現在自己正前方的那名豹頭天人麵麵相覷,豹頭天人不無詫異地張了張嘴:
“人類……竟然有人類在?”
此時他與綠穀出久之間相距不過半米,恰好處於略一揚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綠穀出久隨意地抬起右手,朝豹頭天人揮去。
“翻修”發動的瞬間,天人四分五裂,濃稠的藍綠色血液飛濺在身後的牆壁上。
綠穀出久迅速解決了那支巡邏隊的天人,僅留下一名隊員,以便詢問情報。
那個自來熟的組員蹲下身,拍了拍天人的臉。
“喂喂,告訴我們,少主被關在哪裡了?”
綠穀出久在一旁補充:“還有那個白色頭發的小女孩。”
天人對“翻修”充滿恐懼,但他明白如果自己說出情報,和平共處協會的管理層會帶給他更加可怕的折磨。他因此決定咬緊牙關:“我不知道!”
“音本,審問就交給你了!”
一名頭戴氈帽的組員應聲走上前來,自來熟在一旁介紹道:
“你不認識這家夥吧?音本真,個性是‘坦白本心’,擁有強行讓彆人違背本心說出真話的能力。”
音本真在天人身旁蹲下來,問道:“少主和小女孩在哪裡?”
這句話聽不出任何異常,天人卻像遭到催眠一樣,滔滔不絕地開口了。
“我怎麼可能告訴你們小女孩就在走廊儘頭的□□室裡,覺得我是傻瓜嗎?那個人類男人被關在樓上水牢的關鍵情報,更是絕對不能講的!”
“……真是個方便的能力呢。”
.
綠穀出久用“翻修”毀壞了關押eri的□□室。
他將被注射鎮定劑陷入昏迷的eri從室內抱出來,隨手乾掉了守在□□室內的幾名天人。
“你們所有人負責把eri帶回船上,營救治崎廻的任務交給我。”
“就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相對而言,我更擔心你們返程的路上會出意外。至於我,你們放心吧。”
綠穀出久在□□室外和死穢八齋會組員分道揚鑣,獨自向樓上走去。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電子表,“翻修”個性還剩最後五分鐘使用期限。
“剛才那名天人說‘水牢’,不知道是個怎樣的地方……”
綠穀出久心想:“按照天人的一貫作風,治崎廻現在的狀態恐怕不容樂觀。必須快點趕到‘水牢’——”
一團淺藍色液體從天花板滲出,落在綠穀出久麵前。
它在空中上下浮動,逐漸彙成一張怪異的腦袋,雙眼凝視著綠穀出久。它張張嘴,吐出一串口音怪異的日語:
“那個地球人的、同伴?”
綠穀出久看著眼前這張詭異的臉,猶豫了。
“你是人類還是天人?”
怪臉勃然大怒,露出氣憤不已的神色。
“我怎麼可能和你們這些劣等生物相提並論?!我可是天人——擁有異能的高等天人!”
怪臉下方長出軀乾、腿腳和雙臂,他彎下腰,像蜘蛛一樣匍匐在地。怪臉伸手揮向綠穀出久,猝不及防地發動了攻擊。
綠穀出久抬起手攔下他細長的手臂,試圖用“翻修”毀壞對方軀體。
然而怪臉天人身體呈液態,他的手臂在空中變形,巧妙地閃開了綠穀出久的手指。
“翻修”拿他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