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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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 小涼亭,晏檸橙掰著麵包塊投喂荷塘裡擺尾的金魚。
水麵漣漪圈圈,波紋拚湊浮映出明豔淡笑的臉龐。
她舉著手機拍照片給林尋舟看。
你桃:[本日自拍《我和我的魚塘》]
Lin.:[收到, 已錄入我的心。]
晏檸橙的心怦怦直跳,不受控製地咬唇發問。
你桃:[我們已經領證了, 實話實說,你是有過幾段地下戀情?]
Lin.:[一段。]
明明是自己要問, 偏最後拿來為難自己,晏檸橙尚且來不及羨那位和林尋舟隱戀的女孩子, 就已經被終止了想法。
林尋舟的語音掛回來, 大概是在工作的原因, 背景音裡有紙張翻過的音效。
夜色裡他的聲線格外低沉引誘,“我隻有過一段地下戀情, 或者說算不上戀情,而是隱婚,對象姓晏,名檸橙,昵稱桃桃, 是耶穌不允許, 還是上帝敢有意見?”
玉皇大帝來了也不敢忤逆,晏檸橙有被他逗笑。
他語音, 自己打字。
你桃:[可是你看起來就好像……身經百戰談戀愛。]
林尋舟輕嗤,“那你朋友宋知非,從業跨度也很大啊。”
宋知非是個職業編劇,從奇幻到現實題材都有涉獵,最近上映的一部作品是以山城挑夫為切入主題的。
為了取材真實可靠,宋知非每次都會特地去找對應職業的人來了解, 但她自己是不可能嘗試做挑夫的。
更真實的案例換算成犯罪心理學家,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凶手,但絕對沒犯案過。
“我在反複學習如何作為一個戀人和擔任丈夫的角色。”林尋舟認真解釋道。
晏檸橙領證的消息沒有刻意透露給任何人,舒悅窈正自顧不暇,林故若念社會醫學,嘴非常嚴,而老爺子的軍旅生涯中有大幾年都在司.令部做機要員,保密工作更是做得天/衣無/縫。
奶奶忌日當天,母親有在晏檸橙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貓咪戒指,笑著誇好看,沒有過多的追問戒指拚圖的另一半是什麼圖案。
祭拜完後親朋好友循例一起吃飯,有八杆子打不太著的遠親好奇,“啊小橙,你這戒指戴的什麼?奇奇怪怪的,不像是鑽戒啊,是訂婚。”
“三姑。”母親寧聆直接打斷對方,語氣冷然,“您的位置在那裡,我們家講究食不言。”
開腔的是母親這邊的親戚,父親不便開口維護,他低聲問晏檸橙,“要不爸先送你回家吧?”
晏檸橙咬著炸香芋卷搖頭,“不用,我吃飽再回去。”
她奶奶忌日,就沒有她被膈應先走的可能。
晏檸橙坐在父母中間門的位置,把他們倆隔開,吃碟裡是夾到冒頂的菜。
餘光中無名指上的鉑金貓貓頭戒指折射著日光閃耀,她咀嚼的動作頓了半拍,蒜香排骨的酥皮化開,提醒晏檸橙回神。
昨晚母親是私人飛機回得帝都,而父親是高鐵換乘,下午才到的。
他們夫妻倆已經很多年不在去往同一目的地時同行了,總會換交通工具,一個飛機、一個火車,或者是一個私人飛機,另一個正常客機。
早年晏檸橙覺得離奇,明明還能相敬如賓的生活、共同旅遊出差,卻要這樣麻煩。
後來開口問了,才弄明白原因。
“我跟你父親原本青梅竹馬,後來夫妻檔合夥做生意,多是一架飛機、一趟列車的,但你奶奶出事後我們反思過,萬一、萬一我們不幸出意外墜機,總要留個人來照顧你。”
後來十幾年裡,除開帶著晏檸橙出行會一起外,剩下的時刻都錯開了。
父母的婚姻也許早就沒有愛情這回事存在了,但實在為她做了很多。
或許等跟林尋舟徹底穩定下來,晏檸橙該要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告訴父母,“我是曾因為目睹你們各自出軌而對婚姻失去過信心,可已經遇到了對的人,扭轉了看法,我和他隻是我和他,不是彆的什麼人,我對自己和對他都有信心,請彆再因我有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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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檸橙刻意與母親錯開了回港的時間門,她睡到自然醒,中午登機,在私人飛機上化妝,光是眼線就用棉棒擦了重新畫過三次。
略微上挑的細線、或是刻意拉圓眼睛顯無辜的狗狗眼,到底哪個會得到林尋舟更多的喜愛呢?
假睫毛是貼清雅的太陽花,還是濃密點兒的小惡魔?
為悅己者容,是件難以抑製的事情。
眼線刷濕水後蘸酒紅眼影,一筆拉成,尾端上揚。
晏檸橙畫了個紅色係的妝容,來搭配這條抹胸紅裙,裙擺層層疊疊,不規則的蛋糕裙,兩段長,中間門段,把腿形修飾的更長直。
裙??之下,是晏檸橙精心準備的“戰袍”。
航窗外是刺眼的淡金雲層,女孩子緩慢地轉著筆,時而在紙麵上落林尋舟的名字,和年少時一樣。
晏檸橙緊張而期待著。
林尋舟是自己來接的機,長身鶴立,在一眾接機的人群裡無比亮眼,晏檸橙拖著行李箱跑向他,被展開的臂膀接住。
“想你了。”林尋舟率先開口,讓她的想念可以輕易講出。
晏檸橙在他的頸側落吻痕,似有還無地呢喃,“我也很想你。”
坐在行李箱上被推著出門這件事,是晏檸橙未曾想到過的,她倒著坐,仰頭與林尋舟對視,長睫顫動,不知道要說什麼,乾脆很輕的“喵”了聲。
林尋舟唇線上揚,俯身問,“不是不喜歡看人多?”
晏檸橙點頭。
林尋舟笑了笑,“彆側目,這樣就隻能看到我了。”
晏檸橙順從地讓林尋舟占據了視線的全部,熨貼板正的黑襯衫被穿得一絲不苟,離得足夠近才能看到黑色的刺繡暗紋,應該是從公司直接來的,領帶還沒有來得及解,酒紅的領帶上彆著金屬質的領帶夾,袖箍勾.勒出手臂的有力線條。
正裝被他穿得有無限色.氣,扣到頂扣的襯衫彆有風味,晏檸橙深呼吸,驅逐腦海裡的黃.色物料。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歎息,林尋舟發問。
晏檸橙下意識地吐露出心底話,“這裡是公共場合,不要想不該想的,達咩。”
“嗯?”林尋舟低哼。
“……”晏檸橙驚異地對上雙飽含戲謔的眼睛,急忙辯解,“不是、我沒有。”
社交驚恐選手總能在某幾個可以恃寵而驕的場合開始破罐破摔的表演。
晏檸橙很快冷靜下來,沒什麼表情的闡述內心,“我就是、就是有、怎麼了。”
變臉快得可以去拍電影拿奧斯卡,林尋舟渾不在意,隻狎昵地親她額頭,委婉回,“回家給桃桃玩。”
晏檸橙送林尋舟離京是黃昏,回到他身邊亦然,宿命似有提筆歸畫出完美的閉環,她沒拿駕照,出行靠司機與朋友們接送,卻因為畫過兩部主角是賽車手的漫畫對車有所了解。
帕加尼Zonda Aether,全球僅此一輛。*
黑色碳纖維主體車身,點綴了少量的暗紅色,與林尋舟今天的穿搭正相符。
斜陽餘暉落在啞光車身上,緩慢地仿佛靜水深流。
“今天沒讓司機來。”林尋舟拉開車門,紳士地用手掌抵住車頂篷,送晏檸橙入座,自己坐進駕駛位,才把後一句講完,“因為那樣不方便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