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墨那兒又在步步緊逼著。
微不可查的歎息聲還是被林尋舟捕捉道,他引導著晏檸橙,“跟我聊聊天吧,隨便說點兒什麼,彆憋著。”
“……”晏檸橙沉默地凝視吊頂的水晶燈,直到視線被氤氳的水霧模糊,淚滴劃過臉頰,滾落進背後林尋舟的睡衣中,她才緩慢地開嗓,“我以前曾經有過很多個時刻,懷疑自己是否不該畫畫。”
“從孩提時代的粉筆畫和蠟筆畫開始,到今天,我學畫滿二十二年整,如果從記事開始算起,我的整個人生都與畫畫相伴始終。”
女孩子的音色很輕,每個字都燙過肺腑,才拖出。
“同個胡同裡長大的小孩子會好奇我虹膜的顏色為什麼跟他們不一樣,有為此稍微受到過些困擾,於是花了更多的時間在家裡畫畫,我奶奶是個國畫大師,是我的啟明星,在她隕落後,我不敢再畫水墨。”
林尋舟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摩著她的後腦,指尖觸碰到頭皮的酥癢,在時刻提醒晏檸橙,有他在。
“後來就開始練習素描,畫油畫,結果你也知道,畫到半途,萬俟老師病故,好不容易調整好了,考上了列賓美術學院,然後油畫過敏了,你說離譜不離譜,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不得不放棄,就在港城讀中學走文化課路線這回事,我十五歲前根本沒想過,我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個藝術生……反正亂七八糟吧,一帆風順是什麼?我不明白。”
少年折戟,沉沉浮浮。
晏檸橙花了許多年,才找到自己漫畫家的定位。
在那些年裡她從沒有停過筆,注視林尋舟背影的時光裡,筆下有開出豔麗的花;看動漫和漫畫或小說,有產出喜歡的同人圖,收獲了不少同好的讚賞。
到今天,她已經不知道再怎麼退縮了。
退一步萬丈懸崖。
沒做錯事情的人憑什麼要背負呢?今天這件事,就算以墨走法律流程,都不會判定為抄襲,聲名何如?晏檸橙看得相當淡泊。
隻是不希望刊登了自己作品的美物股價受到衝擊、不希望朋友無端被牽扯其中。
僅此而已。
願望淺薄到可悲。
可世事都不會按照晏檸橙想要的來,她再次刷新後,就感覺到了巨大的無助,如同浪潮般席卷而來。
私信裡開始不斷的有人問:
[請問您的《失算》原型係京航太子爺楚淮晏和現東方劇團首席路梨矜嗎?可以回答一下嗎?]
[有人說你是港城大小姐,有人說畫畫隻是玩票性質,你本人根本不在乎,所以也無所謂抄襲沒有,是真的嗎?]
晏檸橙鎖緊了眉頭,一條條的刷下去,此刻她意識到了什麼,顫著指尖去微博詞條搜索。
打出路梨矜三個字後,後綴已然關聯上了《失算》,而楚淮晏的詞條直接被炸空了。
殺伐果斷是楚淮晏一貫的風格,他不屑、也不會回應這種無聊的話題,隻是他們這圈人都不會研究無聊吃瓜網友的心態。
此地無銀,反而變成了三百兩。
以墨挑了個周六曝光,八點是黃金時段,事態眼看著越演愈烈。
美物ceo蕭默的語音通話直接打給晏檸橙,他開得是會議模式。
“你本人不需要回應,美物作為版權代理方,會直接訴訟,要求對方公開道歉,解除負麵影響,這邊會處理的很快,儘量在周一開盤前,有幾份委托書可能需要你簽字,我直接發給你,簽好你回趟帝都,或者我找人去取都行……另外注意休息,不行就先斷網一陣子,沒必要影響心情。”
蕭默說得巨細無遺,而晏檸橙隻問了他一個問題,“你都不問我到底抄沒抄的嗎?”
“那你抄了嗎?”蕭默反問。
晏檸橙乾脆利落地回,“沒有。”
蕭默笑答,“那不就得了?”
沒人知道語音另一段沉默寡言“高冷”的一隻桃桃,此刻正撲在林尋舟的懷裡,由他幫忙舉著手機懶洋洋的回應著。
就在晏檸橙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可以圓滿解決的時刻,微信消息再度爆滿。
幾乎是同一時刻、所有的朋友都發來了同一張照片。
背景是萬俟略的畫展,帶著口罩的晏檸橙挽著林尋舟的手,姿態無比親昵自然。
東方麵孔水藍色眼眸的人少之又少,而晏檸橙又美得淩厲出奇,眉眼如畫,熟人乍看就知曉是她。
舒悅窈發來的消息裡說得最全麵:[有人扒到了你的三次元信息,並且放了這張照片,現在網友多半對不上你,可能對上林尋舟。]
晏檸橙的眸光漸冷,林尋舟抱她時不玩手機,沒看到消息,她舉給林尋舟看,鎮定自若地吐出了三個字,“出事了。”
“就這?”林尋舟輕描淡寫地略過。
晏檸橙搖搖頭,“不止於此。”
她在搜索框打自己的名字,已經有些八卦營銷號開始帶自己和林尋舟的名字進行科普了。
倒也無非是什麼港城名媛和港城新貴之間的戀情消息,連帶綁定的抄襲,隻是更紮眼的是,林氏原定將於下周一召開新產品發布會,不知道現下會不會延期。
電光石火之間,晏檸橙意識到了什麼,這次也許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衝林尋舟。
“要不我們離婚吧?”晏檸橙試探性的發問,她想說總不能讓人得逞,回頭我們再複婚,但已經沒有說出來的權利了。
溫熱的唇吮了上來,強硬的撬.開齒冠侵.入其中,林尋舟吻得極凶,猛烈到仿佛要把她吞咽入腹,箍著腰的手臂不斷收緊,呼吸不暢。
“為什麼?”林尋舟察覺到她的窒息,微微鬆開,撫著柔順的發絲,狹長眼尾泛起薄紅。
晏檸橙氣喘籲籲地講道理,“愛侶之間聲名相伴隨,我會影響到你。”
“那就影響我,這樣荒誕的理由,我不接受,除非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的愛。”林尋舟打斷了她,黑眸鎖住人,晦澀道。
拇指和食指捏住晏檸橙的下巴頦,津.液順著唇.縫淌出,她被突如其來的力道遏製著嗚.咽,說不出完整的話。
林尋舟感覺自己快瘋了,他懷疑是不是從前光風霽月溫潤久了,才讓晏檸橙誤以為自己寵她到,能夠接受他們分開這件事?
“跟我結婚的這些日子,對桃桃來說就真的什麼都不是嗎?”林尋舟沉悶陰翳的發問,修.長的手指挑開睡裙下擺,順著濕.滑的小口躥入。
耳畔是喑啞磁性的質問,“那又為什麼僅僅隻是這樣,桃桃就流了我滿手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