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放出來的蜜桔堆的房門都快要關不上了,秦凝才停了。
她拿幾個網兜隨便裝了一些,晃蕩晃蕩的往她自己買的那處房子去。
衣麗亞來開的門,臉上是驚喜又自在的笑容,說:“我猜著你快來了,天天的坐在院子裡頭織毛衣聽著門呢!”
秦凝笑她:“傻不傻啊你,我要是不來呢,你在院子裡吹冷風啊?”
“也不是,你每次都是這個時候來的嘛,這個時候天井裡正好有點太陽,我曬曬太陽織毛衣唄。”
秦凝把幾個網兜的蜜桔遞給她:“你們三家一家一份。他們還沒回啊?”
“快了,掃完主乾道能回的,但老陳他們之前就說,要是你來了,就讓我去叫他們,他們要當麵謝你。我現在就去。”
衣麗亞說著就拿起了天井裡竹椅子上的一條圍巾,利落的把自己一裹就往門口去。
秦凝有些訝異有些驚喜的看著她的樣子,本來想說“不用了的”,但最終沒說。
這可憐的姑娘,近兩個月不見,竟然敢走出這扇門了,不錯不錯,這都消沉了一年了,總算有進步了。
秦凝便坐在衣麗亞原先的位置等,將她座位上織了一半的毛衣拿起來看了看。
衣麗亞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人也聰明,秦凝畫的毛衣效果圖,她基本都能織出秦凝想要的感覺來。
現在,秦凝的空間倉庫裡,毛衣已經有近兩百件了,嗬嗬,也不知道積累到政策放開能光明正大的做買賣,這毛衣得有多少啊?
為了維持衣麗亞和蔣丹母女的生活,秦凝幾乎把從清溪公社、到昭文縣城這一路的供銷社毛線部門給走遍了,因為怕買的多引起注意,隻能一家一家供銷社輪換著去買。
唉,但願衣麗亞她們都能早日的時來運轉,活出自己的風采來。
秦凝一個人默默的感慨著,仲倚竹夫妻和陳遠程都回來了。
仲倚竹微笑著,人還是那麼瘦,但氣色還不錯,說:“小秦,你可算來了,這快兩個月不見了,我還真是想你呢!”
秦凝笑說:“你想我乾嘛,怕我不來和你收租金呀?”
仲倚竹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還真怕!要是你不來,換個彆人來,我們就又有苦日子了!說笑歸說笑,趕緊的趁你來了,我先把租金給你,要不然,我這心裡過不去。”
“仲阿姨,不急的,不差這幾天,這快過年了,你們都還……好吧?”
秦凝往仲倚竹身後看看,陳遠程正在和衣麗亞說著話,兩人站的挺近的。
這邊,仲倚竹把身上的袖套子脫下來甩了甩,看了一眼自己沉默寡言的丈夫齊山,說:
“哎,我知道你意思,怕我們過年了,沒錢付房租。這可還不是托了你的福,也借了衣麗亞的光,自從她來了,常常的買東西分給我們,我們好歹也省了些;
你又幫我在滬上帶了藥,我的病好一些了,也能出去掃地賺一點工分,今年就還夠用。
我和我們老齊說了,我們也沒什麼謝你的,老齊的字特彆好,以前……唉,不提以前了!今天你來,我想讓老齊給你寫幾個字,看你喜歡什麼就寫什麼,說起來也不好意思,筆墨紙硯都是衣麗亞買的呢。
要是彆人,我就不開這個口了,沒得被人笑話,我們這些四類五類分子還給人寫字?!可你不一樣,我想,你一定不會嫌棄的。”
仲倚竹說是這麼說,看向秦凝的眼神裡,卻還是有些忐忑,堂堂教授下放到這麼個小縣城,剛開始吃了不少苦,現在還在遭著罪,要是討了秦凝的厭,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秦凝大力點頭,笑嘻嘻拍了下胸脯:
“仲阿姨到底是有眼光的,我是誰啊,我是有文化有才學的秦凝呀,怎麼會和那些沒見識的人一樣呢,我當然會喜歡齊教授的題字的,不過,寫什麼好呢?我這一時的,倒還真想不出來。”
秦凝這麼問著,一直默不作聲的齊山,忽然開口:
“上善若水。我覺得,你當得起這幾個字。”
“呃……齊教授,你看你,你這……說什麼大實話啊!”
秦凝憋半天,吐出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