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屹峰把書放下,揉了揉眼睛,說:“媽,我跟你沒啥好說的,你要是再讓我寫那些說老家表妹的信,我更不和你說話!”
任阿山抿了抿嘴,差點發作。
這是任阿山對兒子最近第二個不滿的地方,隻要她一提起阿南家那個孩子什麼不好,成屹峰就不搭理她,她生氣了幾次,就碰壁了幾次,自己生的兒子,跪著也要寵完啊!沒法子,她隻好儘力不說。
任阿山氣咻咻的說:
“我不是已經不說了嗎?上回讓你寫信給你外公,我不是都沒說了嗎?我不是都說今後不會虧待她了嗎?你還要我怎麼樣?”
成屹峰轉了轉看出看累的脖子,把書放下了:
“什麼叫我要你怎麼樣,媽,人家還幫著照顧外公呢,你這逢年過節的,你就不給人家寄點東西去?不說彆的,我這次去了回來,阿姨給了那麼多東西呢,你也沒說讓我寫個信去謝謝,或者咱們寄個什麼東西給阿姨,媽,你跟誰慪氣呢?成天說你疼阿姨,結果倒總是你,這麼的對阿姨,虧阿姨那麼的說你好呢!”
“你!”
任阿山語塞。
她倒不是和阿南慪氣,她就是放不下臉去和那個小煨灶貓說話,誰不知道,寫了信去,都是那個小煨灶貓看的呢?
可是,這種話不能在兒子麵前說,一說兒子就生氣,她轉開話題:
“我知道分寸,不用你來說!現在天寒地凍的,你又不幫著我搭手照顧你奶奶,我有空出去買東西嗎?等過段時間再說!到時候你去買,你覺得什麼好,你買!”
任阿山氣哼哼的說著,結果兒子一口應下:“我買就我買,我的眼光也不會差啊!你信不信我買回來的比你好?”
任阿山搖搖頭:“行行行,那你去買,我還忙著呢!唉,我還問你啊,我聽你妹妹說,你現在每個星期還找他們學校的女老師練蘇國話,是真的嗎?”
“嗯。”
成屹峰又拿起了書,低低的嗯了這一聲,就埋頭在書上了。
任阿山卻反而在他床邊坐下了,目不轉睛的看他:“哎,那,那個女老師漂亮嗎?”
“……?媽,你想什麼呢?”
“我能想什麼,聽你妹妹說,那個老師還沒結婚哩!”
“媽!你真是!嗬嗬嗬,媽,那,屹萍有沒有告訴你,那個老師,是個俄族的啊?就是一結婚胖三十斤的那種,你喜歡不?”
成屹峰終於抬了一下頭,可這話還不如不說。
任阿山深吸一口氣,自己找台階下:“我……我又沒說什麼!我就問問!”
“行了,媽,你要是希望我看到半夜,你繼續問。”
“哎你,你這個孩子,那你不知道媽擔心你啊?”
“你擔心我什麼啊?”
“你最近太辛苦了啊,你這成日成夜的不是操練身體就是看書,媽都覺得你瘦了!”
成屹峰看看母親,母親每日操勞,也是辛苦,他沒再懟她,隻是說:
“媽,我又不是孩子,我自己知道分寸的,最近天氣冷,戶外拉練的時間都縮短了,我不累的,倒是學語言,我不能隨便停,停了前麵學的就又忘了,媽,你彆操心我了,你早點去睡吧。”
兒子溫聲幾句,任阿山很是受用,終於站了起來,臨走卻說:
“哎,你上回帶回來那個酒,可真好喝,你在老家哪裡買的啊?可惜這東西不能寄,要不然,還能讓老家的人寄點來。”
“媽,等明年吧,明年我回去看看。”
“你確定,明年還會回去?你有時間嗎?”
成屹峰垂著的眼眸星光流轉,忽然抬頭說:
“嗯……媽,你說,要不,我調到外麵島上去,那,我一年假期就多點了,好不好?”
“你!你想也彆想啊!我可就你一個兒子!那邊這幾年不安生,前幾年犧牲了多少人,你是想嚇死我啊!”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啊,媽,我看書呢,看書,幫我把門關上。”
任阿山看著兒子淺淺的笑容,終於不再說什麼,搖著頭出去了,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而成屹峰,也輕手輕腳的拉開抽屜,裡頭躺著一張《崗位調動表》,他看了看,又輕輕的合上了。
他抬頭,往窗外看,那裡什麼都沒有,但他卻翹起薄唇,輕輕的笑了笑:
“小貓兒,你睡了嗎?要早點睡哦,聽,外頭的風可真大啊,說不定,它卷著卷著,就卷到你那兒去了呢!嗯,卷到你那兒去,是不是要變春風了呢?到時候,我去買點好東西給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