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我騙你做啥?賺了錢不交給老婆交給誰?我隻管賺錢,不管收錢,那,你倒記得你契娘,你契娘也記得你,這個,你契娘要我給你的。”
趙進明說著,又掏出一個小小的紅紙包,真真隻有手指甲大小的一個紙包,塞給秦凝。
秦凝捏一捏,硬硬的,打開來,是一對明晃晃的金耳環。
金耳環的款式非常的簡單,就是兩個圓環,但就是這年月會讓人眼熱的東西。
秦凝捏著耳環說:“乾嘛給我這個?”
趙進明又晃了晃他的頭,很快樂,那種生活富足,沒憂愁的快樂:
“這個要問你契娘了,她就叫我給你啊,說是細娘家,都要有點金器的嘛!她給你,你就拿著。”
這個時代,金價大約是八元一克,這對金耳環大概有四克,那麼大概是三十多塊錢,這對於趙進明家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秦凝就收在口袋裡:
“好,那幫我謝謝契娘,我初二來拜年。”
“好,啥也不用帶來啊,你能來,你契娘就很開心了。”
除了趙進明,奇怪的是會計娘子周彩鳳,窯門裡退出柴的,也來送給秦阿南二十個鵪鶉蛋。
這可把秦阿南驚奇壞了,連連和秦凝說:
“哎,會計娘子啥時候這麼大方了,竟然還給起我東西了?是不是大家都有啊?還是……囡,你也借錢給她了?”
秦凝笑笑,周彩鳳的事情,怎麼好跟人講啊。
秦凝就說:“姆媽,這個肯定不是大家都有的,你拿就拿了,不要出聲。”
“那我們要不要送還什麼東西給她呀?”
“不用的,我估計上次我給她家秦國紅兩個蘋果吧,你隻管把蛋收著吧。”
秦阿南這才釋然了。
當然,陶麗芬也來了,特意打聽了人,給秦凝家裡送來了二十斤白米,十斤糯米,十斤鴨血糯和十斤麵粉。
秦凝邀請她在自己房間坐了一會兒,陶麗芬半是感激半是歉意的說:
“我和我哥去了丁局長家才知道,原來這個名額是丁局長留給你啊,你卻讓給了我,我真是……”
秦凝說:“哎,你可彆這麼說,這種編製,哪裡有留給誰的,誰本事給誰,這是你該得的。”
陶麗芬心領神會:
“我知道了,我就和你說說。好啦,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哥已經跟文化站長說好了,過了年就讓你去文化站報到呢,以後我們就真的是同事了,雖說是臨時工,但文化站比較清閒些,咱們在一處,也高興。”
“嗯,以後還要你幫我多多掩護呢,你也知道的,我比較懶。”
“看你說的,你要是懶,就沒勤勞的了,看這房間收拾的,真是乾淨,倒像你不住在這兒的呢!你怎麼弄的?”
“嗐,天冷嘛,我大部分時間和我娘擠在炕上,這邊少住,當然乾淨啦!”
“對了,還有那些蜜桔的錢和米酒的錢,你得跟我說,不能讓你幫我擔著。”
“算了,你看你這不是還給我拿一堆東西來嘛,不要了。”
“那不行!一碼歸一碼!這是我謝你的,你那些東西我打聽了的,沒處買去,快告訴我,多少錢?”
“真不用了。”
秦凝怎麼也不肯收陶麗芬的蜜桔和米酒錢,結果陶麗芬當天又來了一趟,送了一隻火腿和一隻老母雞。
於是,秦家母女兩個,大年夜忙了半天,又是殺雞,又是炸肉炸魚炸蛋的,做了好些放得起,容易做菜的半成品菜,一半送去給任貴均家,一半自己留著吃,吃的滿嘴流油,吃的秦阿南也開始愛上了吃蔬菜。
到了年初一,秦凝天沒亮就起來了,因為外頭的爆竹聲響的像是翻滾的粥,“噗噗啪啪”個不停,秦凝得起來放新年爆竹。
秦阿南也起來了,母女兩個一人一件新棉襖,秦阿南的是藍花布的,秦凝的是紅花布的。
秦阿南戴了手表給藍棉襖增色,秦凝圍了條淺灰的圍巾壓一壓紅衣服的豔麗,母女兩個都精神奕奕的。
秦凝放了爆竹,秦阿南照樣高興的拍手:“好,囡,雙響,好兆頭!”
“那是!我們家的,肯定雙響,哈哈哈!”
秦凝正笑得開心,卻聽見似乎是院牆門上,有人敲門。
這個時候,誰來敲門?
秦凝和秦阿南相互看看,拜年都沒有這麼早的!倒是誰呢?
秦凝側著耳朵聽了聽,似乎又沒有聲音了,但心裡疑惑,她還是去把院牆門拉開一條縫。
就看見小裁縫寶生,垂著頭,站在她們家門外,手裡不知道攥了什麼東西攥的緊緊的,聽見秦凝開門,他腳步迅速的後退,低低喊了一聲:“姐!”
那聲音,像是在哭。
秦凝很驚訝,這大年初一大早的來找,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也不知道他在她家門外站了多久了。
但她很快就笑了笑:“哎,寶生,新年好啊,進來坐坐吧!”
寶生連忙擺手,身子又向後縮了縮:“姐,不了,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我不方便進去。”
他緊攥的手抖了抖,秦凝看清了,他手裡攥的是個黑色的袖條,就是遇到喪事才用的那種黑色袖條。
秦凝立刻走了出去,嚴肅了臉:“出什麼事了?”
寶生垂著頭,有東西從臉上掉下來,一顆又一顆,落入秦凝家門前的地,轉瞬不見。
他迅速抬手,大力的擦了擦臉,轉身往秦凝家外頭的路上走了兩步,秦凝隻好跟過去。
他轉身,抬頭說話,聲音沙啞:“姐,我……我能跟你借一點錢嗎?求你,一塊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