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的耐心徹底用完了,一把奪過成屹峰手裡的籃子,開始炸毛。
她得把成屹峰趕走,她才能去那啥也沒有的屋子裡歇著啊!
成屹峰的心情依然好到爆炸,立刻應了:
“嗬嗬嗬,小沒良心的,行了,我走了。多睡一會兒,彆急著起來做早飯,最多不是我出去給他們買,啊?”
“你真囉嗦。走吧,求你了!”
“嗬嗬嗬,你真可愛!好,我走!”
成屹峰嗬嗬直笑,一步三回頭的走,走到拐角處,還探頭看秦凝進去沒有,秦凝隔著這麼老遠,夜色裡也照樣一個眼刀飛出去,成屹峰竟然能感受到,把腦袋縮了回去。
秦凝盯著拐角處,直盯了三分鐘,估計成屹峰真的走了,才快速的往前走,回出租屋去了。
而成屹峰,在拐角處等了五分鐘,探出頭來,見那處門前沒人了,以為秦凝進去了,才哼著歌的回去了。
秦凝回到出租屋,往空間裡一呆,一夜好眠。
可第二天,等她做好了飯菜送到醫院,卻見病房裡的四個男人,竟然都是一臉灰色,看起來都是精神萎靡、困頓不堪。
任貴均就算了,畢竟是病人,這幾天肯定傷口很痛的,藥效過了,晚上睡得不好可以想見,但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一晚上沒睡的樣子,難道病人昨晚很不舒服,折騰他們了?
秦凝看任貴均閉著眼睛在休息,成屹峰正在另一張床邊理衣服,寶生呢,埋著頭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秦凝便走去小聲問老鄭:“你們這是怎麼了?我舅公昨晚很痛,你們沒睡?”
老鄭看看另外己人,苦著臉說:“倒也還好。唉,就是……就是他們倆個,晚上折騰得,大家都沒睡好。”
折騰?
還晚上折騰?
兩個大男人,晚上折騰啥啊?
秦凝很意外很意外。
她悄悄指指兩人:“啥?你說他們兩個?誰?寶生和……我哥?”
老鄭懊惱點頭,說:
“啊!你那位哥哥,個子太高,本來不是睡那個小鋼絲床的嗎?結果他睡下了,兩隻腳沒處擺,委屈巴拉的垂在那兒,那我看著也彆扭,我就跟他說,我跟他換,讓他和寶生睡床,反正寶生瘦。結果,唉……”
老鄭擺了擺頭,欲言又止。
秦凝追著問:“怎麼了?我哥他不願意?”
老鄭悄悄瞄一眼寶生,無奈的說:
“不是!是寶生不願意,怎麼也不願意。說,要不他睡鋼絲床。那……你看,我跟你哥哥兩個人都大隻嘛,我們去擠一個床,多辛苦?!
那我就說寶生,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我和人家那麼高個子怎麼睡一床?你彆說了,就這麼的,我睡鋼絲床去。
那本來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嘛,可是,你哥哥啥話沒有睡下了,寶生卻不睡,怎麼也不睡,坐凳子上不動,哎呦真是!
那你哥也生氣了,睡到一半,大概十一點還是十二點來鐘了吧,先還好說歹說讓寶生去睡,可寶生也是怪的,怎麼也不肯,你哥哥就生氣了,一把把他拎了,給扔床上了!
那大家都算睡下了吧,可是,寶生哭了,先還抽抽的哭,可夜靜,他抽抽的一直哭,我們都聽著也不能睡了,你哥哥又問他,你哭啥呀?寶生不說,就是哭!
哎唷,折騰的!最後,隻好我跟寶生換了,讓他一個人睡鋼絲床,我和你哥哥睡那個大點的床,可是這麼一搞,大家都睡得不好,轉眼的就天亮了,唉!”
秦凝聽完,皺眉,這都什麼事呀?
寶生看著挺好的啊,竟然還是這麼彆扭的嗎?也是奇怪了!
要是事情真是老鄭這麼說的,那這倒不是成屹峰的錯了,應該是寶生的問題。
成屹峰路遠迢迢的回來看老人,這幾天肯定得住在醫院陪著,但任貴均不出院的話,秦凝也暫時不好把寶生往任家安排著住下啊,那寶生隻能暫時也住在醫院。
可兩人這麼彆扭,接下來幾天怎麼弄呢?
秦凝瞄一眼斜靠在床邊的成屹峰,見他抿著嘴看她和老鄭講話,那臉色,是真不好看,見她看過來,更加的沉眉,這是還在生氣呢。
秦凝決定,還是找寶生談一談。
“寶生,你出來一下,姐找你說幾句話。”
秦凝走去開了門,站在門邊輕輕的喊,寶生抬頭看看她,垂下頭,精神不振的走了出來。
秦凝沒客氣,在走廊裡就直接問:
“寶生,老鄭說,你昨天鬨彆扭,不肯和我哥睡一張床,你能跟我說說,你怎麼想的嗎?
寶生埋著頭,不出聲,垂在身邊的手,大拇指不斷的掐自己彆的手指。
秦凝等了好一會兒,他也不出聲。
秦凝耐著性子,又說:
“寶生,如果你有什麼事,或者什麼忌諱,你總要說出來,彆人才知道,才好幫你安排。你現在這個樣子,彆人肯定誤會你特彆彆扭,那你叫我怎麼幫你留在任家,那你怎麼賺錢還債呢?”
寶生抬了頭,眼睛紅紅的,上牙齒咬著下嘴唇,可憐兮兮的看秦凝。
秦凝還就是見不得這樣,歎氣說:
“唉!說呀,你不是要踩洋機嗎?可你如果脾氣這麼彆扭,我可不敢幫你去弄洋機給你踩。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麼事?”
寶生埋下頭,聲音低低的說:
“姐,我……我就是看見……看見他……就緊張……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在,我就緊張……姐,你彆趕我走,我……不鬨彆扭……了。”
秦凝還不解:“他對你做什麼了嗎?你看見他就緊張。”
“沒。他很好……是我……姐,我不知道,我……真的說不清楚,我說不來,我就是看見他……他很好,真的很好,姐你彆說他,不是他的事……”
寶生始終埋著頭,斷斷續續的說話,秦凝還真是拿他沒轍,最後說:
“寶生,出門在外,尤其在醫院裡頭,肯定大家得將就著睡,你睡了鋼絲床,讓他們兩個那麼大隻的人睡那麼小一張床,你這樣做,考慮過彆人的感受嗎?”
“那,我睡地上。”
“你這!那地上也得有東西墊著啊,現在哪裡有多餘的被子鋪蓋呢?你到底彆扭啥?”
秦凝真要生氣了,之前她一直有悄悄觀察寶生,覺得他真是很老實很勤快的一個孩子,真想不到會這麼的彆扭。
“我……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我看見他,我心跳的不行不行的……他長那麼好看,我看他一下就緊張,不是我要鬨彆扭,也不是他的錯,姐,我真說不來,我也著急,我都討厭我自己了,我都恨自己恨的不行,但是我又不能捏住我的心……我,姐,那我知道了,我今晚不這樣了。”
寶生磕磕巴巴的說著,聽起來他也真的委屈,那聲音都要哭了。
可秦凝,聽見他那句“我看見他,心跳的不行不行”,卻整個人一凜。
不,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世上真的有人,是天生的,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種、天生的與眾不同,不被世俗所接納的與眾不同?!
秦凝像第一次認識寶生似的,從頭到腳把他看了一遍,再從腳到頭看了一遍,然後,她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