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沒等他下車,趕緊自己開了車門下了車,站在院子裡,自己和自己抗爭:
“跟他說,臉上有血跡?
不管他!讓他丟臉去吧!
跟他說?
不跟他說……”
成屹峰在外麵停好車,一會兒才進來,先大步把藥拿到廚房放了,再大步轉身出來。
他經過秦凝身邊,像突然刹車似的站住,頭轉著不看秦凝,口氣很不好的說:
“行了!藥給你放廚房灶台上了!一個外敷的,一個內服的,外敷的自己小心著些,會有一點疼,忍著些,彆因為疼就不搽了,傷口很深呢啊!內服的自己看好時間,彆打馬虎眼不吃,到時候有你後悔的!還有啊,這幾天手千萬彆碰水了啊……等會兒我讓我媽來幫……唉!還有啊……你……你……”
成屹峰說了幾句,忽然說不下去了。
他話頓在那兒,人也頓在那兒,舌頭在嘴巴裡繞著圈,頭看著天,重重的呼吸,重重的歎氣。
心怎麼那麼難受呢!
她怎麼就是能讓他這麼難受呢!
她那麼聰明那麼能乾,可為什麼自己就是放不下呢!
不管他怎麼做,她都是嫌棄,估計他就算把心捧在她麵前,她也是不會要的!
她對他的百般嫌棄,就差說讓他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她了,可是,他卻依然放不下!
甚至,比以前更放不下!
小刺蝟今天都哭了,卻還這樣倔強的把自己包裹起來,不讓人關心她,她心裡一定是疼極才會這樣的,他該留下的啊!
可他是當兵的,他有他的使命,他不能不走。
可他不想走,可他……特麼的,真是太難受了!
小院裡靜靜的,成屹峰的歎氣聲就特彆明顯。
夕陽照了院子極小的一角,留下方的、明晃晃的一角光亮,成屹峰的頭,正好投在那光亮裡,形成一個隻有頭部的畫框,還是側影,鼻子高高的,倔著,嘴巴大力翕合著,惱著。
有風不知道從那裡來,輕輕的卷著成屹峰的衣角,使那撕壞的一角特彆明顯的舞動,幾根晃蕩的絲線揚起來,似乎想離去,卻掙不脫衣角,周而複始的和衣服在拉扯。
秦凝就看著那影子,再看著那衣角上的絲線,聽著耳邊的歎息久久不去,她的心掙紮了再掙紮,嘴角“嘖”了一聲,忽然靠近成屹峰一些,抬了手:
“不過叫你照鏡子擦掉一點血跡,你個笨蛋!你想什麼呢!我沒嫌……你這沾著血呢,回頭去醫院讓舅公看見了,不是又以為什麼事?你倒是怎麼當的兵呢!”
她咬著牙,皺著眉,眼睛裡似乎是滿滿的嫌棄,可伸出的手指,卻沒有遲疑,大力的給成屹峰的嘴角擦了幾下。
可血跡沾的太久了,已經乾涸,她一隻手擦,一時之間還擦不掉。
哎喲,真是的!
這可是她第一次去觸碰一個男人啊!結果還擦不掉!
這男人笨的嘛,太讓人心煩了!他怎麼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還有她的手,倒是做什麼這麼不聽話呢?它抖什麼呢?
秦凝仰著頭,儘力把目光隻專注在成屹峰的嘴角,又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按住他臉,手傷的手指翹著,試圖掩蓋她那輕抖的右手。
她還挺大聲的抱怨:“你看看你這!搞得跟吸血鬼似的……恩……”
話到一半,眼前一黑……
呼!
呼呼!
一切好像靜止了。
不,一切都在旋轉,一個靈魂裹挾著另一個靈魂般的旋轉。
一切好像是黑暗。
不,世界的顏色混沌起來,它們全部混在一起,說不出的神秘,說不出的絢爛。
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不,風呼呼的吹,天旋地轉的吹。
她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不,世界很擁擠,所有人類都貼近在一起的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