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生追過去:“阿公,我來。”
任貴均搖頭,還推開他:“不用不用,我可以的,你姐姐說過的嘛,簡單的事情我自己做,你隻管去收拾那些菜,早點做飯,讓你姐姐在這裡吃吧。”
“哎!”寶生很高興的應著。
寶生的氣色也好了許多,身高也增加了好些,至少有一米六五了,頗有點青年的樣子。
秦凝笑眯眯看著他們,心底是一片暖意。
她問:“隔壁怎麼樣了?”
任貴均一邊笑,一邊搖頭說:
“哎呀,有得受呢,我現在想想,肯定是你奶奶又回來幫我了。要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我跌斷了髖骨,房秀娟,也跌斷的髖骨,哈哈哈!”
秦凝有點驚訝,她隻知道房秀娟摔的肯定不輕,倒還不知道也是摔斷的髖骨。
巧了!這個事情不錯!
秦凝不禁笑著問:“已經出院回來了嗎?”
“前天就回來的。你契爹沒告訴你?”
“沒有,我這幾天都沒去看我契爹,我知道他現在接了人家工廠的運輸活,挺忙的。”
任貴均就坐到炕上,愉快的和秦凝敘說起來:
“哎喲,你這個契爹啊,是個好玩的!他前天把房秀娟他們送回來了,還特意過來看我哩,他告訴我說,上回任東升求他幫忙送醫院,他就收了十塊錢,現在要回家裡來,他就開口收十五塊。
他還問我,‘老舅舅,你知道是為什麼嗎?’那我說我不知道。你契爹就說,醫院裡,多住一天就是兩塊,再加上吃用開銷,最少也要再多出一兩塊啊,要是任東升家不肯多出五塊錢,就繼續在醫院住著唄!
也是你契爹告訴我的,說房秀娟跌的也挺嚴重,也是開了刀的,可她不舍得花錢用好藥,痛的要死要活的,痛了好多天,他們住的病房又都是大通鋪似的,她一喊,人家隔壁床的還要罵,她這住院,可比我受罪多咯!
而且,又是隻任東升一個人顧她,她那個娘家,一個都沒人去看她。你看這種跌斷了髖骨,完全不能動的,任東升一個人,哪裡顧得過來,不就一邊顧一邊罵她咯,她現在可老實多了,不敢罵任東升了。
嗬嗬,她啊,就前天上午回來的。中午的時候,我聽著在罵雪靜,大概是叫雪靜彆上學,在家伺候她,結果我聽著雪靜一聲喊,‘我不上學也行,那讓弟弟也彆上學,我們一起照顧你。’
後來還聽著一聲,‘不是你跟爺爺說的嗎,跌斷了骨頭,在床上躺著,養養就好了嗎?我們向你學,哪裡不對嗎?’後來,他們那邊就沒聲音了。”
老人搖著頭笑。
秦凝也忍不住的笑:“這樣就好。這三個月,可夠她受的了,從此換了個脾性,也是可能的。”
“嗯,可不就是這樣。”任貴均點頭,又說:
“哦,昨天東升過來,向我哭訴,‘爹啊,這次花了好多錢啊,一趟醫院,一百三十塊沒有了!我還怠工了十多日,我這可怎麼辦呢?’
那我就說,還好還好,我花了兩百呢,不過我請了人,我用了好藥,我花得值!以後啊,我要是再有個什麼,我誰也不靠,我花錢!他就不出聲了。”
秦凝就彎起眼眉,看任貴均:“舅公現在不再動心想幫他了?”
任貴均無奈的笑了笑,卻說:
“唉,我也想過的。但是,我更怕辜負了你的心。為著我們家的事,平白的讓你受了房秀娟多少氣,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我也確實看透了,任東升要是和我客客氣氣的,我叫他吃頓飯是有的,要是再想要我錢,我可不想給。因為,我的錢,都是你的啊,我怎麼好隨便給他啊?
就像你說的,他要是至少兩年都對我客客氣氣的,每個月給我三塊錢養老錢,那我或許也看開點,等我到死的時候,給回你八百塊錢,我把房子買回來給他,就全了這父子情分,我也有臉去見他死去的娘!
可他要是再敢半道的又起性子了,我就再也不理他們了,你讓人把他們趕出去,我還真寧可在隔壁養豬!”
看著老人自信的說這些話,秦凝很欣慰,挺好的,沒白幫忙,沒幫錯了人。
寶生很快煮好了飯,秦凝很高興的在這邊吃了飯,吃完也不過才五點半,秦凝就和任貴均說:
“舅公,我今天,接著屹峰哥哥的信了,我來告訴你一聲,他沒事,挺好的,不過想來是挺忙的,沒時間回家,才沒幫阿姨寫信給你,你不要擔心。”
任貴均睜著一對渾濁老眼看了她半天,忽然笑起來:“哦,好,那就好,哎呀,那就好,我不擔心,有你在,我不擔心,哈哈哈。”
秦凝就臉紅了:“那,舅公,我走了。”
“哎哎,彆走啊,那,你幫我寫個回信他呀!”
“呃……我,我,那個,哥說,他們那兒好像不是很方便通信,下次吧。”
“哎,小凝,你急什麼呀?哎哎……”
秦凝逃似的走了。
而東北,九月份,已經涼意深濃。
地質勘探隊的某個家屬小院裡,都已經過了做晚飯的時間,任阿山卻還在客廳哭呢。
她一邊哭,一邊拿手掌拍丈夫成有川的背:
“你是不是他爹,你是不是他爹!你怎麼能讓他去的,他要是有什麼事情,我不活了!”
成有川任妻子在自己背上打了幾下,歎了口氣,說:
“好了,阿山,他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我已經問過關工程師了,已經平安回來了,你彆哭了,不是身體才好點兒嗎,啊?”
任阿山氣憤的說:
“我倒寧可死了!你真的寒我的心!我十年沒見我爹,我回去顧著他,我都擔心婆婆有沒有什麼事,我一回來,你們這個家亂的,我自己累得半死不活我還要收拾,我還要去醫院伺候婆婆!
可你,你也不給我說,屹峰去##號礦井了,讓我在家乾等,就等了這幾個月!你是不是人!不是說好的隻是去普查隊的那個林區小分隊嗎?為什麼又要去##號礦井,為什麼!我聽人家說過,##號礦井很危險,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死給你看!”
成有川看著任阿山哭紅的眼睛,終於大聲了:
“好了!夠了!又不是我要他去的,是他那一隊人裡頭,就他知道那個礦物層的事,組織上就近調的,他自己樂意,那你讓我怎麼辦?
我能特特的去說,因為他是我兒子,就算他自己樂意,也不該下那個礦井去嗎?礦藏在沒有確定前,都是保密的,我怎麼告訴你?沒回來前,我怎麼告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