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的心,控製不住的大跳起來。
近了,近了,好像,真的是他!
秦凝站著,傻傻的看著,看著那身影,走到她前麵一米遠,站住,也傻傻的看她。
暮色深濃,如一層朦朧的輕紗一般,籠罩著一切,兩個修長的身影,就這麼麵對麵站著,什麼都不說。
四周仿佛什麼都沒有,秦凝隻看見成屹峰的眼,如同有火焰在眼眸深處燃燒似的,一直一直的看著她,她忽然有點害怕了,她不敢動。
怎麼就動心了呢?不過心疼了她一些,不過是熱烈了些,她怎麼就動心了呢?這火,要是燒著了她自己,那可怎麼辦呢?
天地萬物都化作虛無,成屹峰隻看見秦凝的身影,像黑夜裡唯一的一束光,靜靜的在那裡跳躍,讓他的心無比向往,可是,他不敢動。
萬一,小丫頭一副伶牙俐齒,等在這,特特的又說出什麼拒絕他的話,今時今日,他那因為長久等待而特彆脆弱的神經,是否還能承受得住?
夜的紗,越來越深濃,秦凝的腳,輕輕的動了動,嘴唇也輕輕的動了動:“你,回來了,我,我想跟你說……”
“不要說!不要拒絕我!小凝!不要拒絕我!”
成屹峰大步上前,不管不顧的把秦凝抱在懷裡。
黑夜裡,他顫抖著唇,輕吻著她的額頭,顫抖的話語從秦凝的額間漏出來:“小凝,求求你,不要拒絕我,求求你……”
秦凝輕輕的歎了一聲,閉上眼。
這個笨蛋啊!
本來,她想跟他說,她請了假,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試著彼此再了解一下,他可以先去看舅公,省得老人家惦記。
可是,這個笨蛋,就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啊!
算了,那,她就先給自己的心一個機會。
不再拒絕,不再掙紮,給它自由的機會。
成屹峰的懷抱,帶著一股趕路而來的、熱乎乎的氣息,也帶著一股蓬勃的、不管不顧如飛蛾撲火般的氣息。
他的雙臂,緊緊的抱著她,她能聽見他的心,跳得那麼快,那麼的熱烈;
他的唇,卻極輕,一下一下,克製的、試探的、小心翼翼的,在她的額間,留下溫暖潮濕的印記。
秦凝忽然有一種心酸欲哭的感覺,為他,也為自己。
他,該是認真的。
從他們第一次相見,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年多過去,這三年來,他們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用不著,可是,他還是像最初認識時一樣,帶著表麵的囂張,掩蓋他心底的執著。
他一定等得很辛苦。
她,還是膽怯的。
她把自己的心,禁錮在一隅,為的不過是不要受任何的傷害,可是,它並不堅定,總是從那一隅探出頭來,窺探外麵的世界,希冀著有一天,有一個人將它捧在手心裡,好好珍藏。
她真的掙紮得很累。
世界默默,隻聞風聲。
成屹峰緊抱著秦凝,心裡緊張得一塌糊塗。
他可真害怕呀,要是小丫頭說,“你還是不要再來了,你不要再打擾我”,那他該怎麼辦呢?
他進無可進,卻也退無可退。
已經三年多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用無數的思念結成網,困住的,是他自己。
他的心,完完全全的被她占據,不管他身處何地,他隻要想到她,他才有生的勇氣。
她已經是他生命裡的光芒,而她還不自知。
說好的一輩子,可是,若是這一輩子,讓他隻用來等待,他真的太傷心了。
他想她,想和她在一起,想未來的日子裡,他可以牽著她的手,隻在陽光裡漫步,他餘生的一切力量,都隻給她。
“小凝,對不起,我……太想你了,我……真的,隻是太想你了。”
成屹峰輕輕的放開懷裡的人,手艱難的鬆開,唇艱難的遠離,花了好大的力氣。
唉!有什麼辦法呢,小凝不喜歡他抱著她,每次都掙紮,卻不知道,他多麼想把她捧在手心裡。
蓬勃的心跳沒有了,熱烈的氣息遠離了,春天晚上的風吹來,竟然有些冷。
秦凝低著頭,交叉著手臂,扯出毛衣兩側裹了裹自己。
“……哥,我,覺得,我們,那個,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吧,你先去舅公那裡,明天我們再好好說話。”
“我……好,我知道,我……”
成屹峰不想走。
想念了那麼久,才見麵,就又要分開,雖然理智裡知道,他現在該先去看看外公,可是,心裡卻那麼的不舍得她。
不過,她都沒有說讓自己不要再來了,那麼,是不是,是不是……
可是,她又說,明天再好好說話,那又是什麼呢?
這丫頭慣會折磨他,哪裡曾跟他好好說過話,那,好好說話的意思,到底是啥?
成屹峰心裡忐忑得無法安定,話都不會說了,頓了半天,才說:“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就去看外公。”
秦凝抬頭,看了他一眼。
黑夜裡,他的五官朦朧在夜色裡,都看不太清楚他瘦了還是胖了,隻看見他一雙眼,灼灼的看她。
她又低下頭:“……好。”
她轉身,慢慢的往回走。
成屹峰立刻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旁,像秦凝身邊的一朵雲,飄飄忽忽的,靠近一點,晃開一點,再靠近一點,再晃開一點,周而複始。
兩個修長的身體,在青黑的夜色裡,輕輕的晃動,消失在隱隱約約的燈火人家之中。
一個單薄的身影從小金村口出來,緊緊盯住他們,直至看不見。
她單薄的背影挺了挺,她垂在褲子兩邊的手緊了緊,她身影周圍的夜之黑暗,便似乎格外的深濃一些。
她,無數次祈求上蒼才出現的起點,卻是秦月珍那個賤人唾手可得的終點,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嫉妒到發狂的事嗎?
她,每次想要和命運抗爭,努力爭取屬於自己更好的東西,卻每次都會遇到秦月珍那個賤人出來破壞,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憤怒到燃燒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