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個年代,有時候跟完全不懂法的村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還就是魯兆輝這麼簡單粗暴的對天開了一槍,又這麼罵了幾句,彪悍的朱月娥不敢動了,刁鑽的唐菊花悄悄放了手,秦振國的兩個兄弟還退後了好些。
人群裡嘩嘩的議論:“殺人犯?……殺誰啦?……哎呀,我們村怎麼又出殺人犯啦?”
秦連到底是男人,此時彎著身子向從東邊大步而來的魯兆輝迎了過去:
“長官!我兒子到底犯了什麼事你們要抓他啊,你們抓錯了吧?我兒子不會殺人的啊!長官!你們不能平白的抓人,我們不答應的啊,長官!”
魯兆輝一把推開他:
“什麼長官不長官的,你以為舊社會呢!叫同誌!我跟你說,我們沒有證據,會隨便抓人嗎?你當我們警察很有空啊?彆在這瞎嚷嚷啊,走開,我們執法呢,我這就給你看看物證!哼!哪個是這個生產隊的隊長?給我出來一下!”
唐隊長早就在了,此時不敢遲疑,扒開黑乎乎的人群立刻走出來:“同誌,我是隊長,我就是。”
魯兆輝直接問:“好!我問你,外頭大河塘的看魚棚子,是屬於你們隊裡的嗎?”
“啊,是。”
“平時什麼人住?”
“平時……沒人住,白天就是隊裡的社員看一下,有船過的話,就把網卷上來,晚上現在也沒人看著的。”
“看魚棚平時上鎖嗎?”
“不上鎖。裡頭就一兩把破椅子,不用上鎖。”
問到這,魯兆輝向身後揮揮手,有個警察把一條黑乎乎的東西丟到隊長麵前,東西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
魯兆輝說:
“那,現在,看魚棚被人當殺人放火的場所了,看看,這麼大鐵鎖把人鎖裡頭了!看魚棚燒成白地了,你摸摸,鎖頭還燙著呢!你是隊長,你看看,這麼大的鎖,誰家會有的?”
電筒光立刻照向地上的黑乎乎東西,好些村民都圍過來看,也去摸,還有人咋呼著說:
“哎,真有點燙手……哎,我說我好像看見河塘方向有煙火呢,我還以為有人在河塘那邊燒紙呢,原來是看魚棚燒了啊……哎呀,難道真出人命啦?……誰呀,誰呀?誰燒死了啊?”
魯兆輝又是一嗓子:“安靜!你們辦案還是我辦案?人命案呢啊!誰再吵吵,都抓起來啊!”
眾人趕緊縮著脖子散開。
唐隊長就很緊張了,拎起鎖看了一下,立刻轉向了秦連:
“秦連,這個鎖,不是前些日子,你跟我來借的嗎?你說你們家造房子,好些椽子丟在外頭臨時棚子裡,怕有人偷,跟生產隊借個鐵鏈子鎖頭鎖起來。
現在這鎖,怎麼會……人家警察說是拴看魚棚了,出人命案了,你,你給警察同誌解釋!這,我這,借你的時候,你可是寫了借條的啊!你賴不掉的啊!”
一旁持著手電筒的警察,十分配合的把手電筒照向秦連。
雪白的電筒光下,秦連先是一臉懵的呆了呆,再像一個被人抓住的賊似的,慌張不已的擋著手電筒光,話都不會說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是用來鎖我家臨時棚子了啊!哎唷,怎麼會到魚棚那邊的呢,怎麼會呢,哎唷,秦振國你個惹禍精,說,快說,是不是你拿的,到底是不是你拿的啊!”
秦連背過身,揉了揉眼睛,一下子抓住被警察押著的秦振國前襟,罵了起來。
然而,秦振國低著頭,任憑老子怎麼搖晃他,他也不開口。
朱月娥看著大鎖,也有點慌了,去求魯兆輝:
“長官,啊,不,同誌,你,你再問問,我兒子,不會殺人放火的,真的,你再問問,到底殺誰了?是不是搞錯了啊?”
就在這時,朱月娥背後,響起脆生生一句話:“你兒子想殺我!”
朱月娥立刻回頭,驚訝不已。
秦振國立刻抬頭,滿臉驚詫。
而秦凝,一下子站到秦振國麵前:
“秦振國,很驚訝吧?我竟然沒死,是不是?嗬嗬,我跟你說,我非但沒死,我還知道,是你給我家茶壺裡下了毒藥,是你把我背去魚棚裡去,想燒死我的!”
秦振國像見了鬼似的看著她:“你,你,你……胡說,你,不是好好的嗎?”
秦凝退後了一些,冷笑:
“是啊,有人救了我,但人家也燒傷了,這些帳,統統要跟你算!不過,我知道的,你可是個笨蛋,這種給我們家茶壺下毒藥,再把人背去魚棚燒死的手段,我覺得你想不出來!你好好跟我說,是誰指使你的?”
秦振國張了張嘴,猛的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秦凝轉頭看著依然在一旁呆愣的朱月娥,說:
“朱月娥,你兒子到我家下毒,背著我到看魚棚,把我鎖在裡頭想燒死我,這可是吃槍子的大罪!
你可彆跟我說不是他,我雖然喝了毒藥昏昏沉沉的,但我知道是他背的我,他脖子後頭的痦子,我可看得真真的,他的說話聲,就是我變了鬼,我也記得!
現在警察又找到了大鎖頭,你要包庇你兒子,就一起去吃官司吧!當然啦,我相信,你兒子是老實人,自己是想不出這種主意的,隻要他把指使的人說出來,那他就不會死的哦!你也不用吃官司哦!”
朱月娥畢竟一個農婦,一個燒得烏漆嘛黑的大鎖頭現躺在她腳下了,又有這麼老些警察圍著,這會兒她要是指著秦凝說,這事情不是真的,確實是糊弄不過去的;
畢竟,警察不是秦阿南那麼好欺負,秦凝也不是秦阿南那麼好欺負,他們都不會像秦阿南那樣,那麼容易就屈服於她的撒潑打滾之下。
萬一,真的把她也抓去吃官司,那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