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安慰她說:“契娘,我沒事了,當時昏昏沉沉的,倒也沒怎麼害怕了,壞人自然有惡報的,今天我們去公安局錄口供,看見……”
秦凝把今天發生的事,刪刪減減的說給大家聽,盛剛的事便不說了,主要是秦梅芳的慘樣,秦凝特意的給大家描述了一下,眾人都是如釋重負,並開始就這個事情,發散性的議論了起來。
秦凝就叫了項月英說話:“四姐,你跟我到房裡去說會兒話吧,正好我有點事要交代你。”
項月英跟著秦凝起身,說:
“你有什麼隻管吩咐我,我看看你很好,我就先回去了,家裡的人都不放心,我爹不在家,我娘下午的時候出工聽人議論你們這兒的事了,急得不得了,我就趕緊來看看,還得趕緊回去跟他們說一聲。”
秦凝沒答她,拉她在床沿坐下來。
這年代,大部分農村家庭的房間裡,沒有多餘的椅子坐,都是坐在床沿的,秦凝家也這樣。
秦凝說:“你彆急。我要跟你說的,不是乾活的事。”
項月英今年十九歲了,鵝蛋臉,濃眉大眼,很英氣的樣兒,以前在地裡出工的時候曬得有點黑,但在鄉下,也算得上黑裡俏。如今幫著秦凝做節約領,好久沒有在地裡出工,皮膚好了很多,看起來便更好看了一些。
秦凝看著她的臉,問:“四姐,你現在,有人給你說媒嗎?”
項月英有些驚訝的抬眼看看她,不禁抬手戳了戳她臉,笑著說:“哎哎,妹妹,你有了對象,就問起這些來啦?你乾嘛呀,不害臊呀?”
秦凝認真的說:“你先彆管我乾嘛,你隻告訴我,你現在有對象沒有呢?”
項月英看她這麼認真,斂了笑,說:“沒有。退了上回那個親,左鄰右舍總是有很多風言風語的。唉,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結婚。”
“那之前那個親事,到底怎麼退的,你給我說說。”
項月英頭一低:“唉,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提它乾嘛!”
“說說看吧,我想聽聽。”
項月英臉色很不好看,很委屈,說:
“唉,你想聽我就說唄。當時你不是說了嘛,也彆太委屈人家,最後跟人家談一次,看看那個男人的態度。
那我覺得也對,畢竟也耽誤了人家兩年,我還想著,哪怕他知道要退親了,他能站出來罵我幾句呢,我說不定還能跟他過日子,畢竟能講話不是?那我就跟著媒人和我爹一起去了一趟。
到了他家,媒人心裡也不高興嘛,畢竟是退婚,就先跟他們直接說了,我們去就是退親的,要是他家覺得不妥,那就直接說個錢數,我們這邊看著賠錢就是。
然後他父親就很生氣,罵了很多難聽的話,最後他們家哥幾個商量,說要我們賠兩百塊錢。彆的兄弟還吵吵的呢,可我看他就坐在那兒,死不吭氣,像沒事人似的,那我就啥也沒出聲,我真不想跟一個木頭過一輩子,我最多不是不結婚!
後來,我爹把帶著的兩百塊錢給了媒人,媒人幫我們家給了他父親,然後他們一家就圍著那兒數錢,他還是跟一個木頭似的坐著不動,我就催著媒人和我爹回家了。就這麼個事,你說我有啥好說的,那個人,就是比死人多口氣罷了,唉!”
項月英深深的歎氣,秦凝摸摸額頭,說:“那個木頭,是不是叫郭軍義?”
項月英抬眼:“你怎麼知道?”
“呃,你先彆問,我一會兒一塊告訴你。你先跟我說說,退親以後,你家和他家還有消息來往嗎?我的意思是,你家會知道他們家後來的情況嗎?”
“當然沒有了,畢竟離那麼遠。不過……”
項月英有點猶豫的頓住了,秦凝挑眉:“不過什麼?”
項月英眼裡有點哀愁:
“不過,就是今年過新年的時候,媒人……媒人娘家是和那個木頭家一起的嘛,好像媒人回娘家以後,來和我娘說過一回,說那個木頭偷了家裡的錢,失蹤了,他們家找了好久,也沒找著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娘罵了我好幾回,說,那人可彆出什麼事兒,要是出了什麼事,就是我造的孽。也不知道是不是為著這個事,反正現在沒有人再給我家說媒。
我自己也無所謂,真無所謂,我現在就想著怎麼掙錢,我哥嫂打聽了好久,我哥的病,說滬上的醫院,要是去做個什麼手術,裝個東西在心臟裡頭,病情能好很多的。
我嫂子的病也是,隻要注意著些,還是可以生一個孩子的。所以,我就想努力掙錢給他們治病,我自己的事,我壓根也不再想了。”
秦凝聽她說完,就直接說:“四姐,郭軍義,在我們這兒。”
“什麼?!……嗷!”
項月英驚的一下子站起來,頭就撞在床頂板上,她捂住頭揉著,不可置信的看著秦凝,連連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他在這乾什麼?他怎麼找這兒來了呢?”
秦凝拉她坐下,說:“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你坐下,我好好的說給你聽。”
秦凝把周彩鳳和毛玲娣怎麼看見郭軍義,又怎麼拉回她家,怎麼住下來的事情,細細的跟項月英說了。
眼看著項月英驚訝得張著嘴都合不是,秦凝開始說自己的看法:
“四姐,這個人,我觀察了很久,我覺得,還是有可取之處的,當然,感情的事情你自己定,我隻說說我看見的。
他當日昏倒在雨裡,是因為發燒燒糊塗了,他這種性子,心裡一定是挺喜歡你的,就是不知道怎麼表達,結果你給退婚了,估計他覺得心裡太委屈了,才會生病。
而他身上藏著錢,住在我們這邊這麼久了也不舍得用,吃飯都是吃的百家飯,衣服都是我良保叔給了幾件舊衣服,用的都是我們家和周彩鳳家丟掉的東西。
不管多難,他怎麼都不舍得花那兩百塊,我猜測,他心裡是想把錢還給你們,然後,這事能算過去了。
聽起來,這種人艮得可以,但是怎麼說呢,世上的事情,沒看見結果,很難說哪種性格又是最好的,他雖然有點艮,但是他在害我的那個女人勾引他的時候,他都沒有順著竿子就上,他有他的做人原則和標準,這一點,是值得尊重的。
而且他動手能力挺強的,農活、泥瓦活什麼的,都做得非常好,他也不是完全不開口,就是沒說到他心裡,他就不開口這樣。
我探過他口風,他心裡,非常念著你的。剛才在外頭,我看見他探頭探腦的,應該是知道你來了。你心裡,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