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屹峰看著母親把一件藕荷色的毛衣抖落出來。
成屹峰介紹說:
“這個是你的。小凝說這個叫什麼青果領,啥啥元寶針還是啥,她特意讓人織得比較厚,比較保暖;還有這件粉紅的,是妹妹的,好看吧?哦,爸的,奶奶也有,奶奶多一頂帽子,看,暖和吧?還有這裡每個包裡的,都是各自乾貨,還有酒,這些是節約領,小凝說多給點,要是媽你想送人也行,不夠的話,寫信跟她說……”
一家子圍著看,連成有川也早回家,此時饒有興致的看著老家的東西,眼裡帶著一份感動。
成屹萍拎著新毛衣比劃來比劃去,低低一聲:“這衣服還真好看啊,看來,鄉下女人眼光蠻好的嘛。”
“你說誰?”
成屹峰從一堆東西裡抬頭,眼睛緊緊盯住妹妹。
成屹萍立刻嘟嘴:“怎麼了?乾嘛這麼看我?”
“我問你剛才在說誰?什麼鄉下女人?”
“哎呀,你那個小凝小凝的,不是鄉下女人嗎?我有說錯嗎?”
成屹峰話語冷漠:“你沒說錯,你自己還是鄉下女人呢,你哪裡有說錯。”
成屹萍急了:“哥!你乾嘛,我不就說了一句鄉下女人,你乾嘛這樣?”
“我乾嘛這樣你心裡知道!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看不起我的鄉下女人,我鄉下女人的衣服不要拿、東西不要吃!”
“你,你!”成屹萍一時理虧,指著哥哥,一時說不出話來,最終對著母親撒嬌:“媽,你看哥哥,我說什麼了我?”
任阿山見怪不怪,打圓場的擺手:“哎唷,好了好了,吵什麼呢,你啊,有點眼色好不好,你哥喜歡的姑娘,你好好說話啊!”
成屹萍不甘的嘟囔:“可我沒說錯啊,是鄉下女人啊。”
成有川不禁喊了一聲:“屹萍,彆以為彆人聽不出來。要說鄉下的,咱們一家都是鄉下的,你倒是跟誰學的這腔調?思想上進步才是好,彆一天到晚的說這些沒用的,好好跟著老會計學本領啊,鋼鐵廠也不是誰都能進的。”
父親發話了,成屹萍不敢講了,低低的應了聲:“知道了。”
等到把東西分發完,成屹峰又和父母提了想申請結婚的事,絮絮叨叨,彆後的所有情況都說完,已經是深夜。
成屹峰鋪開信紙給秦凝寫信:“小凝,我到家了。你不在我身邊,我好不習慣,我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過的,可以後我不想再這麼過,我期待著,你快點來到我身邊……”
這一晚,成屹峰向秦凝傾述著相思,再把準備結婚申請的東西整理一遍,躺下了,卻睡不著。
激動著,憧憬著,思念著,心裡眼裡都是秦凝,直至夢裡。
秦凝也沒睡好。
昨天的事,讓她有一股子無法言說的憋屈之感,自從穿越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她一大早起來以來,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和陶麗芬說一下,畢竟,這裡頭還牽扯著陶校長他們呢!
按著上回小季出車禍之後的遭遇、秦凝救了主任夫人之後的待遇來看,這位王主任的為人處事可是很糟糕的,估計輕易不肯罷休,得防著些。
秦凝到辦公室的時候,陶麗芬已經在了。
一見秦凝來,陶麗芬就興奮的看著她:
“哎,秦凝,怎麼樣怎麼樣?昨天麵試到啥時候啊?我在辦公室等你老半天,結果都沒等到你回來,怎麼麵試的,問些啥?你應該能過的吧?”
看著陶麗芬那雙純粹的、熱烈的眼睛,秦凝終究沒法發火。
秦凝克製著,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慢慢的把包在辦公桌旁放好,借此來調整自己的心情。
就這麼一小會兒,陶麗芬的眼裡就是難過:“怎麼了?情況不好啊?那什麼……你也彆難過,要不然,我再讓我哥給王主任送點禮吧,你彆急……”
“陶姐。”秦凝喊停她。
“嗯?”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你?你……什麼怎麼樣?工作嗎?還是為人?好啊,哪兒都好,比我強多了,要不是你幫著我,我現在還是個臨時工呢……”
陶麗芬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但秦凝這次沒耐心聽:“陶姐,咱們不說這個。我有說過我要當乾部嗎?”
“沒有。”
“我有說過我要當工農兵大學生嗎?”
陶麗芬不解的看著秦凝,秦凝的目光太過冷了,讓陶麗芬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低低的說:“……你沒有,你就是謙虛……”
秦凝抬手製止:
“不。陶姐,如果之前我給過你這樣的印象,我抱歉。我現在很慎重的告訴你,我,看不上工農兵大學生這個事。
據我所知,咱們公社是七二年開始第一次招工農兵大學生,那時候好多人都是要考試的,選拔出來的人也要公示,每個人帶上大紅花,那真光榮。
他們從群眾中來,最後要回到群眾中去,為國貢獻自己的力量。可這幾年,大家似乎都隻盯著大學生出來就當乾部這回事了,然後什麼人都擠著去了,對嗎?”
陶麗芬抿了抿嘴,說:“所以說啊,咱們公社這次推薦的一些人,我隻覺得你行。”
“重點不是這個。”秦凝敲了敲桌子,加重了語氣:
“重點是,我看不上!我不想去參與這個事,是陶姐你自己覺得我行,但我根本就不想要去,這讓我很為難!”
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