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凝打聽著仲教授,然後被人帶到一個優雅的中年女士麵前的時候,秦凝差點認不出仲倚竹來。
兩年多沒見,昔日那個瘦得臉蠟黃、眼裡時時透著惶恐的落魄婦女已經不見了,眼前的女士,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呢子短外套,露出裡麵紫紅色的高領毛衣,下麵是一條灰色的呢褲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翻毛皮鞋,十分乾淨挺括。
這身行頭,襯她皮膚更加白皙,雖然麵容有了些風霜,但看起來很有派頭。
她還戴了一對粉色的珍珠耳環,架著金絲邊的眼睛,嘴角是自信平和的笑容。
很有學者氣質的仲倚竹仲教授沒錯了!
“小秦!你可來了!”
仲倚竹向秦凝伸出兩隻手,聲調愉悅的上揚,她周圍的同事不禁都抬頭看向秦凝。
秦凝無聲的笑著,先給她鞠了一躬,這才招呼一聲“仲教授”,伸手和她握住。
仲倚竹用兩隻手緊緊的握住秦凝的手,嘴抿了幾抿,眼眶竟然有些紅,說:“小秦,走,我帶你去見老齊!”
說著,也不管秦凝同意與否,拉著秦凝就出了辦公室。
兩人緊緊拉著手,走在校園裡,一路走著,一路說著這兩年的情況。
仲倚竹說:“小秦,我和老齊一直說,這輩子,如果要有放在心底一直感謝的人,恐怕就是你了。當初如果沒有你的鼓勵和幫助,我和老齊這種上已經沒有了父母、下從來沒有孩子的人,我們真的是已經對塵世沒有留戀了,幸好我們遇見了你!現在我們都挺好的,謝謝你啊!”
秦凝保持著誠懇的謙虛態度:
“仲教授,這個咱就不說了吧,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也沒做什麼,相反的,我一個鄉下姑娘,每次在你們身上學到很多知識,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啊!”
仲倚竹的手溫暖乾燥,她把秦凝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處,用一隻手輕輕按著,說:
“小秦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和老齊也研究你。老齊一直說,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曆,才能讓一個沒有見過世麵的農村姑娘,做事這麼的麵麵俱到,為人這麼的謙虛有禮?
你還能看清wg這件事的本質,比我們自己都堅定的相信,我們是無辜的,並且一直鼓勵我們,一切都會過去,真的很難得很難得啊!
我們研究了好久,老齊以法學邏輯想,我以研究曆史般的頭腦想,然而我們一直沒有答案。即便我們問衣麗亞,衣麗亞也說,你一直就是她中學的同學,隻是個中學生。
那,大概,你是上天特意派來拯救我們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我們人人都絕望,你卻像是能預知未來似的呢?”
秦凝嘴上不以為意的笑著:“哈哈哈,仲教授,您真的過獎了,我真就是一個鄉下無知無畏的傻丫頭罷了。您可彆研究我了,萬一您研究出來,原來這丫頭是個傻子,那我可怎麼辦啊?”
可秦凝心裡,暗自吃驚。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好糊弄啊,幫了他們,鼓勵他們,他們也是會研究的呢!
呃,以後,還是要再謹慎一點。
兩人說笑著,到了法學院。
齊山是法學院的副院長,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仲倚竹一到丈夫的辦公室,就讓秦凝站在外頭彆出聲,她自己一個人先進去了。
然後,昔日如驚弓之鳥般的女人,在丈夫辦公室像小女孩似的雀躍著:“老齊,你猜猜,我帶誰來啦?”
老齊熟悉又興奮的聲音:“啊,一定是小秦來了吧?人呢?”
“哎呀,你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了呢!真沒意思,我去請她進來!”
“不,我和你一起去,小秦!”
故人相見,又是在艱苦歲月裡結識的故人,齊山一個清高記文人,拿出了自己最大的熱情,親自迎出來,向秦凝做著展臂高請的姿勢,讓秦凝走在前麵,請進辦公室。
仲倚竹笑著去倒茶,雙手捧著放到秦凝麵前:“小秦,請喝茶,以後在學校有什麼事,隻管來找我們,可千萬不許見外!”
齊山去辦公桌裡又是開鎖,又是掏摸了一陣,拿出一枚印章給秦凝看:
“小秦,還記得這塊雞血石印章嗎?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高級的禮物,我一直不舍得用呢,現在啊,我對你有個請求,麻煩你把上回我給你寫的那個‘上善如水’帶來,我這印章要開個張,第一次,得用在那上頭!”
秦凝捂住嘴笑起來:“呀,齊院長,那我可賺大發了,您的字本來就難得,您再跟我一蓋章,我可要當傳家寶了,那我也有個請求,齊院長啊,您這既然要開張,您另外給我寫的那個‘貓貓手作’也一起蓋了唄!”
“嗐!這算什麼!下次拿來,我給你蓋!彆人讓我寫一個字都難,可隻要你開口,我的字畫,你當爛紙就行!”
就這樣,秦凝在齊山和仲倚竹的熱烈歡迎裡又呆了半個小時,敘了些彆後的情形,就站起來說:
“齊院長,仲教授,對不起啊,我和愛人說好了,一會兒在校門口見的,我怕他擔心我,我得先過去了。等下次我再帶他來拜訪兩位。”
齊山一點也沒有副院長的架子,有的隻是文人的儒雅和善,他見秦凝站了起來,便也站起來說:
“小秦,也彆下次了,陳遠程夫妻倆可是跟我這問了好幾回,你們來報到了沒有,要不,咱們今天晚上就去我家聚一聚吧?聽說你還有一對雙胞胎?帶出來,讓我們也歡喜歡喜!”
秦凝也是好久沒有看見衣麗亞了,挺想念的,便說:“好啊!那我這就去告訴我愛人。”
仲倚竹也站起來,興奮的說:
“走走,我送你出去,正好讓我見見你愛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們小秦呢,我可有點好奇!”
齊山笑著說仲倚竹:“喲,你竟然還好奇上這種事情了?”
仲倚竹說:“彆人的我不好奇,我就是好奇小秦的。我真心希望,她能有一個好青年陪著她,一輩子幸福。”
仲倚竹依舊把秦凝的手放在自己臂彎裡,像一個母親似的送秦凝出去。
她們在秦凝和成屹峰說好的校區門口遠遠的站住。
仲倚竹指著二十米外、穿一件黑呢子大衣、站得筆直的成屹峰說:“一定是那個!一定得是那個!”
秦凝笑著,眼裡是甜蜜:“為什麼一定得是那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