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廖寒敘究竟是如何中招之前,他還是得盯著那邊。
觥籌交錯間,距離開席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寧司諭莫名地有些煩躁了起來。
這種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卻不知道它何時何地如何發生的感覺實在讓人有些抓狂,就像頭頂始終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且,他雖然躲來了偏僻的角落,但他寧家人的身份擺在那,再加上機甲聯賽個人賽的冠軍頭銜,隨著宴會的進行,越來越多的人頻繁地往這邊看來,這讓他不得不收斂起了關注陸凱那邊的目光。
不過一個沒注意,陸凱和宋瀾就不見了蹤跡。
嗯?
寧司諭眯起了眼,視線又掃了一圈,卻依舊沒發現那兩人的身影。
不應該啊。
寧司諭微微蹙了蹙眉,休伯特·哈定還沒有去和陸凱攀談,韓毅也還站在原地,沒有去點心處拿東西,那就應該沒有進行到宋瀾動手的時間段。
那這兩人去哪了?
寧司諭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零叫出來,現場突然發生了變故。
“天呐!不是吧!”
“哦,我的老天啊!”
最開始,是好幾處世家太太們聚集的地方發出了驚呼聲。
很快,一些明顯是侍衛的人走到了那些軍部大佬和世家家主身邊,附耳交代了什麼。
大佬們的臉色立馬變了,年驥恍惚了一下,要不是年劭扶著險些摔倒,史洪洋倒還是站得筆直,隻不過那對銅鈴般的牛眼幾乎就要瞪出了眼眶。
寧司諭感覺到不妙。
“艸!”廖寒敘爆著粗口突然跳了起來。
下一秒,寧司諭的光腦響了起來。
寧司諭毫不猶豫地接了起來。
“該死的,殿下失蹤的事情不知被誰在星網上爆出來了。”寧忱言簡意賅地說了情況,然後安慰道:“不過陛下已經第一時間發布了國王信,暫時情況還算平穩,不用太擔心。”寧忱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寧司諭皺著眉打開了光腦。
他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寧忱所說的那個消息——
【亂碼:以我人頭擔保的真實消息,太子陸洲已於兩個月前在十四星係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恐——】
雖沒有明確說“恐”什麼,但未儘之語再明顯不過了。
而寧忱沒有說的是,這條簡短的博文下麵,還附著一條視頻。
寧司諭心裡冒出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因為當時現場所有機甲都發生了爆炸,機甲的視頻數據都在爆炸中被毀,而黑匣子隻記錄了機甲的運行數據,加上一些零碎的被修複的視頻,唯一能證實的,也隻有太子殿下他們遭遇的是大型蟲爆而不是小型蟲爆。
至於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這群在駕駛艙保護下幸存下來的士兵們彼時都全神貫注地在太子殿下的指揮下努力突圍,而爆炸又來得太突然,所以,誰也說不清楚。
那麼,這個視頻會是什麼內容?
寧司諭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然後點開了播放。
畫麵有些混亂,除了鏡頭中心被鎖定的紅底金邊機甲,周圍還時不時有化為殘影掠過的密密麻麻的蟲族。
從畫麵中不難判斷,這台機甲的主正和那台被鎖定的紅底金邊機甲在蟲族中纏鬥。
寧司諭腦子裡冒出了兩個名字——
西迪·赫斯、西裡爾·赫斯。
陸洲那次隨行的人員,除了第四軍團的精英們,還有這對雙生子近衛。
和第四軍團的深藍色機甲不同,這對雙生子駕駛是皇家近衛隊象征著金邊玫瑰的紅底金邊機甲。
雖然不知道鏡頭的主人是誰,但對麵,很明顯是那對雙生子中的一個。
兩人並沒有纏鬥很久,那台紅底金邊機甲突然一個刁鑽的動作撞開了鏡頭的主人,然後轉頭就跑。
內置的耳機中傳來了沙啞的“該死”二字,而鏡頭的主人立刻追了上去。
很快,畫麵中出現了變化——
視野的遠處,密密麻麻的蟲族中間,露出了一抹耀眼的金色。
寧司諭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全帝國,隻有一台機甲是金色的,那就是太子陸洲的金曜。
這是當時現場的視頻!
而在寧司諭的不安中,那台紅底金邊的機甲幾乎是直衝著金曜而去。
離得近了,寧司諭看到了在金曜的不遠處,正在奮勇殺敵的第四軍團的深藍色機甲們。
從他們的陣型和有序的攻擊中,可以看出大家並沒有慌亂,他們的身後,蟲族的數量明顯減少了,顯然他們已經成功突破出了蟲族的包圍。
現在,隻剩下墊後的金色機甲還差一點就能全身而退。
然而,紅底金邊的機甲再次加了速,一刀切開擋路的蟲族之後,直接抱住了那台金色機甲。
下一秒,絢爛的爆炸亮起。
視頻就截止到這裡。
但寧司諭知道,就在那台機甲爆炸之後,那群原本脫離了蟲族的深藍色機甲,也幾乎同一時間發生了爆炸。
雖然除了下落不明的陸洲,其他士兵都在駕駛艙的保護下幸存了下來,但近距離的爆炸依舊對他們中的不少人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光寧司諭知道的,就有不下於五分之一的人不得不因為某些傷勢或者後遺症離開前線——
可要知道,能被寧鐸安排跟隨陸洲出征的,可都是第四軍團精英中的精英啊!
第四軍團損失慘重、太子殿下下落不明,這一場出征,像是一個巨大的耳光扇在了國王和第四軍團的臉上。
但,大家都相信,以太子殿下的實力和金曜作為帝國唯三S級機甲的存在,絕對能轉危為安。
以此為前提,國王以一己之力強壓下了這個消息。
直到,這個就連寧鐸都沒有見過的視頻被發到了星網上。
所以,殿下是被背叛了?
“怎麼了?”微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也把寧司諭從情緒中帶了出來。
微微酸澀的眼角和堵著一口氣的胸口讓寧司諭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搖了搖頭,目光立刻轉向人群,試圖找出陸凱。
殿下出事,唯一的受益人隻有他!
這次,寧司諭很容易地就在人群裡找到了陸凱。
此時,他身邊原本簇擁著的那群紈絝變成了世家的家主們。
很顯然,這群老東西都已經知道了網上的消息。
能坐上家主之位的不說多老奸巨猾,但起碼都是會識時務的,太子失蹤那麼久,陛下的情緒又肉眼可見地變得糟糕,這說明了什麼再簡單不過了。
雖說他們也很喜歡那位完美的太子殿下,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提前和陸凱打好交道,萬一,這位沒什麼腦子的殿下上了位呢?畢竟陛下可隻有這麼兩個兒子。
陸凱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他也不過比這些人提早那麼兩分鐘知道消息罷了。
雖然他有幻想過也許有一天自己能坐上那個位置,但他不曾想過,這一天竟然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在世家主們的恭維下,陸凱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飄出去了。
深知自家國王性子的世家主們也懂得見好就收,在陸凱麵前刷了一把存在感,就識趣地退了下去。
而在旁邊恭候多時的休伯特·哈定,立刻端著酒杯走了上來。
看見這一幕的寧司諭猛地清醒了過來。
是了,如果太子殿下是被背叛出事的話,那金曜至今沒有被找到,太子殿下故意隱藏蹤跡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國慶日這個敏感的時間點爆出殿下失蹤的消息,倒也不定是幕後之人還是太子殿下的手筆。
總歸目前他什麼都不能替殿下做。
而眼下,更重要的,是要保住廖寒敘從這一場陰謀中全身而退。
思及此,寧司諭的注意力再次轉到了廖寒敘的身上。
然後,就看到了把酒當飲料灌的四個人。
“什麼狗屁視頻,彆以為我沒看出特效的痕跡,”廖寒敘說完,猛地灌了半杯酒:“殿下不可能出事!”
“沒錯,殿下那麼美好,不可能會有人舍得背叛他!”克拉斯倫跟著喝了一口,宴會開始前還縮在克締爾身後的他此時徹底開啟了第二性格,就連那副平日裡不離身的黑框眼鏡都不知道放到了哪裡去。
“嗚嗚嗚,我的殿下啊,”克締爾哭著往嘴裡灌著酒,下一秒又扯著嗓子罵道:“赫斯個人渣,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至於克裡,高大&#ha一言不發地喝著酒,隻不過兩隻眼睛已經徹底直了。
寧司諭:……
一個沒看著,怎麼就這樣了。
好在他們的卡座很偏僻,再加上場上失態的不止他們——那些受邀參加的學生反應都差不多——寧司諭想了下,乾脆隨他們去了。
要不是他還要盯著廖寒敘,他也想痛快地喝一場。
噸噸噸地把杯子裡的果汁喝完,寧司諭突然發現自己忘了一個人。
對呀,兔兔也是太子粉絲啊,還是個可怕的毒唯!
寧司諭轉過頭,意外發現高大的紫發青年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彆,察覺到他的視線,還歪了歪頭表示疑問。
這是因為拒絕接受事實而啟動了自我保護程序,還是,兔兔還不知道太子失蹤的消息?
寧司諭正躊躇著該如何開口詢問,突然後背一重。
“嗚嗚嗚,小諭啊~~~”喝醉了的廖寒敘死死地扒著寧司諭:“我難受,嗚嗚嗚~”
寧司諭不得不先把兔兔放在一邊,轉過身拍了拍發小的肩膀:“沒事的。”
廖寒敘乾脆把腦袋埋在了寧司諭的肩窩:“有事的,我要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