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深夜, 窗外皎潔的月光照在地麵上。
昏暗的地牢內,薑文彬癱坐在地上,他愣愣地望著窗外的月亮。
此刻他心中充滿了懊悔。
薑懷雪一切都是騙他的, 薑懷雪沒有失憶, 沒有被莫太傅撿到, 她是靠著自己的實力認識了秦王,認識了莫太傅。而且還讓這些他平日裡觸及不到的人陪著她演戲。
這讓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崩塌了。
他一直都以為最重要的是身份背景, 但是薑懷雪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就算是平常人也能靠著自己的實力和努力, 達到許多出生高貴的人也達不到的程度。
……若去年春天他接納了芸娘, 說不定現在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薑文彬歎了口氣,他隻覺得要被後悔淹沒。
“我是官身,而且也不是重要成員,頂多是流放,我可受不了流放的日子,不如就在牢中死去……”
但是薑文彬又怕疼,是以決定選個不流血的死, 餓死或者渴死。
錦衣衛還在抓參與江南稅收貪汙案的事情,是以薑文彬暫時收押,於是他開始不吃飯不喝水,就這樣一連過了兩天。
獄卒發現薑文彬不吃不喝之後,就報告給了錦衣衛, 裴子期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就報給了顧宴清。
“王爺,薑文彬在牢中不吃飯也不喝水,這可如何是好?”
“如此……”顧宴清從卷宗裡抬頭,他這幾日都忙於貪汙案的事情, 眼底都有些青黑。主要是他想早些把貪汙案的事情解決,然後再去找薑懷雪。
“……他是想用死亡來逃避刑罰嗎,”顧宴清揉了揉額頭,“但是律法公正嚴明,不會讓任何人用死亡來逃脫,他要死,也是審判完再死。”
裴子期道,“讓獄卒給他塞飯?”
“不必,”顧宴清搖頭,“去珍味酒樓中請廚子,日日給他們做好吃的,順便去找幾個大夫,給三倍價錢,讓這些大夫住在昭獄外麵,隨時應對。”
珍味酒樓的廚子做菜,不是吹的。
這飯菜做出來,再加上薑文彬餓了兩天,幾乎就是下意識地往嘴裡塞飯。
餓死渴死這是走不通的了,於是薑文彬打算撞牆。
他卯足了勁兒撞牆,但是被住在昭獄外的大夫救了回來,而且他撞得也不是很用力。
顧宴清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貪汙案的事情已經在收尾階段,他特意去牢中看了薑文彬。
彼時的薑文彬正躺在牢中的床上,他額頭包著紗布。
“薑文彬,”顧宴清站在牢房外叫了一聲薑文彬的名字。
“秦王大人日理萬機,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薑文彬起身,出聲嘲諷。
“你不是要死嗎?”顧宴清隨手抽出獄卒的刀扔進牢房,“刀在這裡,你儘快吧。”
那刀躺在稻草堆裡,離薑文彬的床鋪不過是一米遠。
但是薑文彬遲遲沒有動靜。
顧宴清道,“你不是要死?”
薑文彬,“……你喜歡薑懷雪?”
顧宴清點頭。
薑文彬卻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堂堂秦王竟是個斷袖!竟然喜歡男人?你是不是以為薑懷雪是男人?對她動心了?其實她是女子!她是女扮男裝,哈哈哈!你真是可笑!”
顧宴清,“……”
牢房內隻剩下薑文彬的笑聲。
薑文彬笑了會兒,發現顧宴清臉上麵無表情,也就沒笑了。
顧宴清這才道,“……在去年秋天的時候,懷雪就告訴我她是女扮男裝。”
沉默,牢房內沉默一瞬。
“嗬,”薑文彬再次輕笑出聲,“她不過是一在鄉野間長大的女子,就算是憑借著自己的實力結識你,但是你們之間的認識不一樣,你們在一起之後,你們不會幸福,皇家會看不起薑懷雪,你也會變成我,你最後一定會拋棄薑懷雪。”
顧宴清搖搖頭,道,“是我喜歡她,我正準備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是我在等她的回答。”
至於皇家?
皇帝和皇後都是薑懷雪的書迷,薑懷雪帶來的農業器具造福百姓……就算那避火圖,那也暗中增加了大晉的人口數量……如此種種,薑懷雪怎能配不上他。
而且,身份和地位,才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顧宴清覺得他無需多言了,隻是轉身離開,臨走之前還吩咐裴子期。
“牢房中的刀不必拿走,他沒那個膽子自縊。”
這是純純侮辱薑文彬了,若薑文彬真的是個男人,他就該立馬拿起刀朝自己脖子上抹,但是他不敢。
他餓了兩天,體會到了那種要餓死的感覺,現在他的求生欲其實比誰都強。
一直到他被當堂審判,被流放三千裡,都沒有敢拿刀抹自己脖子。
此外,顧宴清終於把貪汙案的事情給忙完了。
其實他想的是把薑文彬給送進牢房之後,就給薑懷雪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是又覺得這樣是否過於匆忙和倉促?
自己才對薑懷雪表明心意,然後又埋頭工作,對薑懷雪一句也不理會?
這樣一點也不重視薑懷雪。
是以,顧宴清決定忙完之後,休息幾天,以自己最好的狀態去麵對薑懷雪。
首先得沐浴更衣幾天,好好睡幾天,再擇一好日子,把薑懷雪約著去吃飯,趁著薑懷雪興致好再表明心意……
而且,或許有股近鄉情怯的意思在吧,越是到了這種時候,顧宴清越是小心謹慎,有點後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