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牽了下嘴角,溫聲說你也一樣,又把雨傘給他留下,算是當作今天的謝禮。
陳澤野沒拒絕。
時針不知不覺走過十二點,小鎮已經陷入沉睡,雨水終停。
路過的行人已經換了幾批,腳步匆匆的同時不忘用目光打量著那個站在路邊的男生。
他白衣黑褲地立在那兒,模樣很頹也很倦,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手裡夾著一根未燃儘的煙,青灰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麵孔,橙紅火光卻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深邃的眸微抬,視線不知落在了哪處。
分針在悄無聲息中又轉過半圈,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隻有他自己清楚。
就在樓上三層左邊窗口燈光熄滅的那一刹。
灰色的窗簾上,那個有些虛化的身影完全消失,陳澤野緩緩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輪廓鬆懈,他屈指掐滅手裡的煙,轉身準備回去。
電話鈴聲也在這一刻敲破夜的寧靜。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滑動接通,在冷風裡站了半晚,聲音異常的低:“喂。”
對麵人先是一愣,語氣非常誇張:“臥槽!阿野你生病了啊?”
“……”
陳澤野把聽筒拿的遠了一些,瞥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確認自己剛剛沒有看錯,眉頭皺的有些無語:“江馳逸,大半夜你又抽什麼風。”
“怎麼和我說話呢。”江馳逸嘖了聲,“我好歹比你大兩歲,按輩分你叫我一聲哥也不為過。”
“做哥哥的,關心一下弟弟的身體健康,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陳澤野一個字也懶得和他多講,低聲罵了句有病,直接就要掛斷。
“誒誒彆掛啊。”江馳逸仿佛在他身上裝了監控器,“不就和你開個玩笑嗎。”
“阿野你玩不起。”
陳澤野沒接話,隻是輕嗤了聲,往前又走了一段距離。
左手邊有一家24h營業的便利店,LED燈牌晃眼,晚上的氣溫有些低,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
他推門進去。
門口的機器發出“叮”一聲,緊跟著是電子音的歡迎光臨,江馳逸順著聽筒聽見他這邊的動靜,有些驚訝:“你還在外麵呢?”
陳澤野熟撚地走到最裡排貨架,目標明確地拿下烏龍茶,沒什麼語調地嗯了下。
視線不經意右移,旁邊就是賣牛奶的貨架,淡粉色的白桃牛奶靜靜放在那裡,陳澤野盯著看了會兒,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
電話那頭的江馳逸還在繼續:“你自己還是和彆人一起啊?”
烏龍茶最後被牛奶代替,陳澤野走到收銀台前,指著第二排的煙盒和收銀員示意,然後才開口回答:“就我自己。”
他模樣太招人,聲音也好聽,收銀的小女生沒忍住用餘光多看了幾眼。
掃碼付過款,貼著小廣告的玻璃門被推開,陳澤野站在一旁的台階上,有些困倦地半垂著頭。
這通電話他不太想繼續下去:“到底有沒有事?沒事我掛了。”
“有有有。”江馳逸終於進入正題,“明天你有時間沒,我去黎北看你啊。”
陳澤野懶散地笑了下:“我活得好好的,有什麼可看的。”
“再說,你這個高三生怎麼這麼閒。”
“這不是想你了嗎。”江馳逸語氣也跟著他不正經,“知道你搶手,想約你都要排隊,所以提前來問問。”
陳澤野笑罵:“少來這套。”
“那到底有沒有時間?”
陳澤野歪了下頭,用肩膀夾住手機,撕開吸管插進牛奶盒裡,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有啊。”
入口是很濃鬱的白桃味,甜膩的滋味在口腔裡蔓延,他扯了下唇角,心裡道了句果然。
果然是小女生才會愛喝的東西。
不過也還好,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接受。
“誒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那頭的江馳逸還在喋喋不休,“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中午我和岑嘉一起過去,到地方給你打電話。”
“等會兒。”陳澤野在話語裡捕捉到重點,捏著紙盒的手指一頓,“你說岑嘉也要來?”
“對啊。”提起她,江馳逸莫名有些頭疼,語氣裡都是無奈,“大小姐最近放假在家,無聊得很,知道我要過來,非嚷嚷著要跟過來玩,怎麼說都勸不住。”
“也不知道你們那破地方有什麼可玩的。”
“那正好。”腦海中某個不成形的想法漸漸變得清晰,喉結滾了下,陳澤野繼續,“有個事想請她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