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傷痕(1 / 2)

雨溺 殊晚 10746 字 2024-03-26

隻是路過。

好熟悉的四個字,祁安驀地想起那次在奶茶店外麵,他從警察局離開後,在雨夜裡等了整整三個小時,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濕了,最後也隻是用這句話輕飄飄帶過。

那今晚他又在外麵等了多久?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做了很多,卻什麼都不肯說。

“陳澤野。"祁安抿了下嘴唇,模樣有點倔地揭穿他,“你又說謊。”“我記得之前和你說過,我不喜歡彆人騙我。”

空氣緘默片刻,她垂下眼歎了口氣: "算了。"烏雲將最後一顆星子隱藏,眼角一寸寸怔鬆,手指無力地從他衣角上鬆開脫落。

她得不到真話,也不想再這麼徒勞地耗著他。

可就在徹底垂下的前一秒,一道溫熱毫無征兆地覆上來,陳澤野從下托住她手腕,喉結滾了下,終於肯實話實說: “我不是路過。”

晦暗神色像是被壓抑的漩渦,唇角繃得很緊: “我想見你。”

後半句話他說得有些含糊,但祁安還是聽見了。

積壓了整周的情緒終於忍不住在這一刻爆發,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悶悶不樂地控訴: “一會說路過一會又說想見我,誰知道哪句話是真的。"

"你之前不還說讓我彆管你嗎,現在為什麼又過來說想見我。"

陳澤野攥得更緊了點,語氣不容置喙: "我想見你。"

說不上是難過還是生氣,眼眶不受控製泛酸,她還在賭氣: "好了,現在你已經見到了,還想乾嘛呀?我能吃能睡過得特彆好,你……"

"安安。"突如其來的兩個字將後半句打斷,陳澤野很重地歎氣, "對不起。"

情緒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她一下子失了剛才那股強勢: “陳澤野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啊,為什麼不聲不響就消失一個星期啊。"

“那天我說了那麼多,我說要等你一起回家,你為什麼就是不理我啊。”

她一股腦把所有的不滿甩出去,氣息越來越不穩,最後乾脆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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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回蕩著女孩低低的哽咽聲,陳澤野用另一隻手碰了碰她的眼皮,濕意沾上指腹,啞著聲哄:“彆哭了。”

祁安用力吸著鼻子,躲開他的手嘴硬:“我沒有。”

掌心緊貼脈搏,心臟痛的好似被剝脫,他臉上的自責更重,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多了幾分無力:"對不起安安,都是我不好。"

"你想讓我怎麼道歉都可以。"

"能不能原諒我?"

暴雨來得突然,細密的雨絲斜斜落下,閃電再一次將夜空撕破,光影轉瞬即逝,空氣中泛起塵腥。

長睫如蝴蝶羽翼般發顫,手腕還被他緊緊地攥著,乾澀唇瓣動了動,祁安不自在地眨眨眼: “你先回去吧。"

"彆在這淋雨。"

“那你得原諒我。”他聲線放得好低,黑白分明的瞳孔望著她, "不原諒我的話,我就一直在外麵等著。"

祁安皺眉,嘟囔一句: “你這是耍賴。”

這人就是摸準了她不舍得。

哪有這麼犯規的啊。

他也不否認,嗯了聲繼續: "是在耍賴。"

喉結不自覺滾動,粗糲的指腹很輕地挲著她腕骨,眸色更暗:"原諒我好不好?"

溫度被驟雨裹挾著又下降幾度,風也刮得更凶,但風口被他很嚴地擋住,於是一呼一吸間,他身上的冷冽氣味止不住地往鼻腔裡麵湧。

祁安受不住地往後躲,態度強硬一點:"你要是再不回去,我隻會更生氣。"

陳澤野讀懂了她的默許,緊繃的下頜弧度鬆掉,嘴角扯出很淡一個笑。"那就是原諒我了。"

身上那股頹終於少了點,但他沒急著走,身影和夜色融得更深:"真讓我回去?""今晚停電,你不是怕黑麼?""需不需要我留下來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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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黑暗的恐懼與不安在陳澤野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煙消雲散,講不出什麼道理,但想到他在隔壁,她就會分外安心。

眼看雨又要變大,祁安晃了晃他胳膊: "你快回去啊。"

"真的不怕?"他眼尾耷了下,那顆痣也跟著一動,像是不太相信她的話, "彆嘴硬。""真的真的。"祁安點著頭重複兩次, "沒嘴硬。"

“那好。”話音停了幾秒,陳澤野還是沒忍住抬手,在她頭發上揉了下,淩亂碎發蹭在手心上很癢,像沾染了尼古丁,莫名讓人上癮。

聲線變得沙啞,他輕笑著把那縷不聽話的發絲摁下: “要是有什麼事就叫我。”“晚安,做個好夢。”

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祁安一怔,脊背也僵,手指在空氣中蜷了下,但她不討厭也不抗拒。

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又聽見他很認真地補充了一遍: "安安,我和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頭發被弄得有些散亂,垂下來的發尾掃在臉頰很癢,祁安也點頭: “好。”

後來的幾年,那些失眠難熬的長夜,祁安抱著膝蓋縮在無垠的黑暗裡,總是不受控製想起他說過的這句。

是他說過絕對不會再離開她的。所以如果他食言了,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

那天晚上祁安莫名失眠,折騰到後半夜好不容易醞釀出睡意,卻又迷迷糊糊開始做夢。具體的內容她記不清了,隻知道是一些不太好地事情。

隔天早上睜眼的時候,時間還不到六點。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天也沒那麼陰,隻是氣溫低的可怕,涼意順著袖口往身體裡麵鑽,祁安找了件厚一點的毛衣換上,又補了會兒作業才出門。

陳澤野站在台階下麵,舉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通電話。

他沒穿校服也沒背書包,身上隻鬆鬆垮垮地套了件黑色衛衣,版型硬挺,帽子向後墜,半敞的領口露出一截頎長的脖頸。

大概昨夜他也沒怎麼睡好,眼下的黑眼圈比平時更重,那張淩厲分明的麵孔上倦意很重,模樣更冷,滿身的桀驁淡漠看著不太好接近。

關門的聲音很輕,可以忽略不計,可他還是第一時

間轉身,漆黑瞳孔掃過來,電話直接被掐斷。

陳澤野幾步上來接走她手裡麵的書包,又自然地往她口袋裡塞了盒白桃味的牛奶,頸前兩根抽繩隨著他的動作輕晃,掃在身上勾起很淡一層癢。

兩個人這會的距離很近,就十幾公分,陳澤野垂眸盯著她看了會,拇指在她眼下那小塊皮膚上蹭了蹭,聲音像是被摩擦過後那樣啞。

"怎麼跟小熊貓似的。"

"沒睡好?"

祁安欲蓋彌彰地撒謊: "還行。"

指腹帶來的粗糲感揮之不去,下麵埋著的神經跳得更快,呼吸不經意間變急,她又反問他: “你呢?"

“我?”陳澤野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手指抵著袖口點了點,眉眼鬆散, "一夜沒睡。"祁安仰起頭看他,真的信了: “一夜沒睡?”“那你要不——”

“我說祁同學你怎麼這麼好騙啊。”陳澤野笑意更重,拎著她的衣領往下,語調拉長,“當然是逗你的。"

拐角賣早餐的小攤剛剛開張,叫賣聲伴隨著樹枝被吹動的沙沙聲一起,深秋寒氣更重,吐息間白氣散得很明顯。

那盒牛奶還是溫熱的,祁安雙手捧著小口小口地喝,兩頰微微鼓著。

陳澤野走路也不太專心,目光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她身上放,沒由得想笑。她太可愛,像一隻進食的小倉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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