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好燙,四肢像是被拆卸過,渾身上下哪哪都是疼的,祁安咬緊牙關,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從床上坐起。
門忽然被打開,陳澤野身上還是那件黑色衛衣,他半蹲在她麵前: "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祁安沒接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房間裡開了暖氣,溫度並不低,但陳澤野的臉色依舊難看,帶著浸透了風雪的寒意,額前的碎發也因為沾了雪被打濕,亂七八糟地黏在一起。
她猛然意識到,為了找自己,陳澤野在外麵吹了整晚的冷風。
"怎麼了?"察覺到她臉色不對,陳澤野以為她是難受得厲害,手背貼上她麵頰,安排得井井有條, "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毛巾什麼的這裡都有,出來吃完藥就上床睡覺,要是再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雪粒劈裡啪啦砸上玻璃窗,揪著被角的手鬆開,祁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冰涼滲透掌心,下麵藏著的脈搏都變得微弱。
“陳澤野。"她聲音有些顫抖,帶著難以言說的痛,"你今晚在外麵找了我多久?”眸光微暗,陳澤野反應過來什麼,含糊地改口:“沒有多久。”
"你不知道冷嗎?為什麼一定要來找我呢?你真以為自己是鐵人不會生病嗎?"“那你呢?"陳澤野反問她, "祁安,你真的看不出來我有多擔心你嗎?”
這句話祁安並沒聽進去,還停留在剛剛那個夢裡,就像是當頭一棒,她隱隱約約意識到命運太喜歡和她開玩笑,那些她曾經拚命想要抓住的東西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不願意重蹈覆轍。
心臟再一次開始絞痛,祁安移開視線不去看他,用平靜的聲線說著最倔強的話:“以後你還是彆來找我了。"
陳澤野皺起眉:"什麼意思?"
“我說。”祁安深吸了一口氣, "你以後彆再管我了。""最近一段時間你也很累,先好好休息吧,我——"
陳澤野直接打斷,語氣很冷: “就這麼為我著想?”祁安被這句話噎住,呼吸開始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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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陳澤野抬起她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和我鬨脾氣,如果這樣能讓你心情好一點,那你怎麼鬨我都能受著,但身體是你自己的。"
“我現在不想和你吵這些,你先去乖乖洗澡。”
“我沒鬨脾氣。"祁安仰起臉看他, “陳澤野,今晚你吹得冷風比我多。”
舌尖抵在牙關上,陳澤野不想繼續和她討論這個話題,拽上她手臂想把人從床上抱下來,但祁安卻不動,掙紮著向後和他對抗。
陳澤野隻能用更大的力氣,但又擔心會弄疼她,放低語氣和她商量:“安安你聽話,行不行?”
祁安少有情緒失控的情況,這一刻卻爆發出全部的力氣,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扯著沙啞的嗓子朝他喊:“陳澤野我叫你彆管我你聽不懂嗎?”
"你知道嗎?我爸爸是我害死的,我弟弟也是因為我死掉的。"眼眶硬生生逼出一道血紅,這些難受她憋了太久,哭得喘不上氣, "所有和我沾上關係的人都會變得很倒黴,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和錢舒榮通完電話後,她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遊蕩了很久,腦海中反反複複想的都是祁俊良臨走前的模樣。
深埋在心裡的傷疤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痊愈,反而潰爛得更嚴重。
真的太痛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不想再活了。她覺得自己應該跟著爸爸一起去死。
她安安靜靜地走到馬路中央,放任自己閉上眼睛,等待著所有痛苦中止,可就在死神降臨的前一秒,陳澤野的麵孔出現在腦海中。
尖銳的鳴笛聲刺穿夢境,她被一雙無形的手從命運邊界拉回。
一瞬的爆發後,祁安再沒有半分力氣,她承受不住地重新蜷縮回床上,抱著腿埋下頭,指尖深深紮進掌心裡,像是個破碎掉的布娃娃,低聲啜泣: "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沒有我,他們都不會離開。"
“陳澤野,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敢再去賭了。”
陳澤野的心像是被狠狠踩在了地上,他弓身把人從被子裡撈出來,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把人摁在
自己懷裡:“安安。”
“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己。
"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怪你。”他溫柔擦掉她睫毛上的淚痕,語氣溫柔, “你不要去鑽牛角尖,也不要自責。"
"爸爸和弟弟肯定不想看見你現在這個模樣,他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
“還有。"他手臂收緊,額頭和她相抵, "不管你會給我帶來什麼,倒黴也好,幸運也好,我都認了,我心甘情願。"
"我就是想對你好,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明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