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情歌(1 / 2)

雨溺 殊晚 7386 字 2024-03-26

其實那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祁安已經有了後悔的念頭。

數不清的記憶跟著劃進腦海,從他們第一次在雨夜相遇,他好像總在保護她照顧她,為她受傷也為她流血,他會在暴雪夜無聲無怨穿梭十個小時找她,會給她正式的告白與偏愛,會在過生日的時候為她綻放一束專屬的煙花。

世界上不會再有比陳澤野更好的人了。他這麼好,她怎麼會舍得離開他。

悔意如海浪般翻起將她吞噬,祁安用那隻沒輸液的手胡亂抱住陳澤野的腰,臉側過埋進他頸窩,一聲比一聲低: "對不起。"

“阿澤對不起。”

“我不該說這個的。”

陳澤野輕拍著她的背: "不是說過了嗎?在我這你永遠不用說抱歉。"

淚水滾落埋進他挺闊的衛衣布料中,祁安肩膀小幅度地抖: “我沒有不喜歡你。”“隻是心疼你為我付出這麼多。”

愛一個人到最高境界才會心疼。

這場病來勢洶洶,高燒總是反反複複,拖了將近一周才好。

祁安還是很抗拒與外界接觸,陳澤野便片刻不離地在家陪著她,社交軟件全部關閉,和她一起與世界隔離。

他們一起睡到自然醒,一起站在洗手台前刷牙,一起看夕陽慢慢隱匿到地平線下。

奶茶店那邊的兼職陳澤野替她去辭掉,沈靜也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一切,她知道祁安是個多麼善良的姑娘,就連平時路過的流浪小貓她都願意伸出援手,黑色雨傘分出一半擋住降雨,又怎麼可能去為難其他人。

所以那些流言她半句也不肯相信,言語中都是對無良媒體的譴責與不滿,說他們憑什麼肆意妄為地欺負人。

她又囑咐陳澤野一定要好好照顧祁安,他們還這麼年輕,前途應該燦爛光明,千萬不能出了什麼差錯。

陳澤野點頭答應: “我會的。”

但這些事情對祁安的影響實在太大,她感覺自己掉進了某種怪圈,情緒變得敏感脆弱,就像是夾在書本中的蝴蝶標本,單薄而伶仃,撲簌簌被蒙上塵灰,輕輕觸碰就能破碎。

她明明已經在努力克製了,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隨處都在,就算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都會讓她掉眼淚。

那天上

午十點,陳澤野洗過碗從廚房出來,看見祁安抱膝坐在沙發上,下巴埋進臂彎,發絲亂糟糟堆在頸側,白皙清秀的臉上分明掛著兩行淚痕。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她情緒的一起一伏都牽連著他的心臟,陳澤野擦乾手在她身旁坐下,圈著把人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指腹貼上她眼尾輕揉,偏頭靠近: “怎麼了寶寶?”

“我就離開幾分鐘,為什麼哭了?”

祁安把攥在掌心裡的東西攤給他看,鼻音裡混著委屈: “壞了。”

陳澤野低眸看過去,發現是很久之前,他曾經幫她找回來的那個針織鑰匙扣。經過年歲打磨,它看起來已經有些破舊,針腳有了鬆懈的痕跡,兔子耳朵的那處銜接更是斷裂。

“我以為怎麼了呢。”陳澤野勉強鬆下一口氣,在她臉頰上安撫似的親了親, "沒事啊寶寶,彆哭。

“給我吧。”陳澤野從她手裡小心翼翼地接過, “我來幫你弄好。”

家裡並沒有針線盒,大少爺從前根本用不上這些,但現在為了祁安,他什麼都可以做。外送服務在十五分鐘之後上門,陳澤野笨拙地穿針引線,又笨拙地幫她縫補。

那也是祁安第一次和他講起這個鑰匙扣的來源。

祁俊良去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祁安總是悶悶不樂,孔詩詩又對她進行著殘暴的欺淩,所以她就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地活。

看她這個樣子,祁浩軒也跟著難過。

剛好那時候學校裡新開了手工課,在一眾男同學吵著要研究汽車模型的時候,祁浩軒卻選擇做了這個鑰匙扣。

他針法很不熟練,針腳歪歪扭扭,中途手指還被紮破了幾次,細密的血珠湧出來,但想到這樣能哄姐姐開心,他覺得怎樣都值得。

可車禍也是在那一天發生,刺耳的警笛,絕望的呼救,直至去世的前一秒,鑰匙扣還緊緊被握在他手中。

所以這麼多年來祁安一直把它隨身帶在身上,就當作祁浩軒還陪在自己身旁。

陳澤野把補好的鑰匙扣拿給她: “寶寶你看。”

他用輕鬆的口吻,試圖讓她從傷感情緒中抽離出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用針線,你都不誇誇我嗎?"

但祁安眼眶卻莫名變得更酸: “阿澤。”

>她垂下頭,像個在認錯的小孩: “我這樣會不會讓你覺得很煩啊。”

"不會啊。”陳澤野提起她唇角想讓她笑, “寶寶你什麼樣都特彆可愛,我從來都沒有煩過。"他先是篤定地給出答案,然後才去尋找原因: “但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問嗎。”

“我最近情緒實在太糟糕了,負能量好多。”她其實什麼都清楚,而且坦白來講,如果身份對調,她自己都不敢保證能忍受得了, "總是在哭總是在鬨。"

"沒關係啊,我從不覺得你有什麼負能量,愛哭本身也沒有錯。"

那隻溫熱的手掌撫上她臉頰,哄著她也抱著她,身上的雪鬆氣息就像一味天然的鎮定劑,祁安聽見他很認真地說: "我的寶貝,想哭就哭,想鬨就鬨,我總會哄好。"

“而且——”他抬著她下巴,像是逗小貓那樣逗了下, “要是連哭都不讓,那我這個男朋友到底是有多霸道啊?"

“好啦好啦。”陳澤野把人揉進自己懷裡,體溫相貼心跳相靠, "不許再瞎想了。"

三月六日,驚蟄,萬物複蘇之日,可黎北仍然在深冬的桎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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