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呼救(2 / 2)

雨溺 殊晚 10281 字 2024-03-26

當時他已經和所有人失去聯係整整四年。

當年出事後,他花了很長時間調查陳澤野的去向,但陳家做的實在隱蔽,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江馳逸到現在都還記得再遇的那一幕,混亂的貧民區,暴.亂與動蕩並存,少年穿著洗到發白的工作服,憔悴狼狽到極點,意氣風發不複存在。

他甚至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陳澤野。

雪越下越大,浸透霓虹,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沒。

江北的夜路實在太堵,走走停停將近三十分鐘才趕到。

推開車門,乾燥的冷風鋪麵迎過來,雪粒融化帶走皮膚上的熱意。

他按照地圖找到陳澤野的位置,在外麵敲了兩分鐘門,卻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某些不好的想法劃過腦海,他肩膀用力撞在門上,采取暴力闖入。

砰、砰——

第三下的時候,門開了。

房間裡的燈全都關著,黑暗中分不清任何,但江馳逸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立刻將牆邊的燈摁開,不穩電流滋滋兩聲,昏暗的頂光亮起。

入眼是一片狼狽與淩亂,屋子裡的東西本就不多,如今更是東倒西歪散亂在地麵。

陳澤野窩在角落那個破舊的沙發上,突入起來的光亮讓他不太適應地半眯起眼。

修長筆直的腿被意見黑色家居褲包裹,冷峭踝骨卻蔓延滲出血紅,成為暈沉中那一抹刺眼的禁色。

但他好像完全沒感覺一般,放任不管。

視線向上,骨乾分明的手指中捏著一塊玻璃碎片。

邊角鋒利,折射寒光,像是隕落的流星。

更像某種暴力美學。

“陳澤野!”

江馳逸衝到他身旁,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東西,揪住他衣領:“你想乾什麼!”

“沒什麼。”

陳澤野勾起唇角,無力朝他扯出笑來:“彆緊張。”·

“沒有你想的那層意思。”

江馳逸鬆開桎梏,聲音裡壓著火氣:“你最好是沒有。”

“腳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陳澤野漫不經心往下掃了眼:“不小心劃到了。”

他今晚狀態明顯不對,臉色很差,額頭上浮著虛汗,空洞的神色中夾雜著說不清的焦躁與亢奮。

江馳逸頭疼起來:“Peter給你開的那些藥呢?”

“吃沒吃?”

額前碎發擋住眉眼,陳澤野以頹廢的姿態倚著靠背,喉結晦澀地滾著,聲音被莫大痛苦撕裂。

“藥啊。”

薄唇挑起弧度,

他像是在笑,

更像是在哭:“不見了。”

“被我趕走了。”

江馳逸聽的雲裡霧裡,沒反應過來這句,擰起眉頭重複一次:“什麼趕走了。”

“我問你藥呢,不是從美國帶回來了嗎。”

陳澤野搖搖頭沒說話,半仰著頭,下頜與脖頸連成嶙峋弧度,眼淚順著眼角溢出,滑落又藏進衣領中。

這麼多年,能讓他哭的人隻有一個。

江馳逸一下子就懂了,空咽了下試探:“你們......見麵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今晚。”

江馳逸急切起來:“然後呢?”

陳澤野卻不再回答。

江馳逸猛然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趕走了。

他看不得他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更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陳澤野你到底想乾什麼啊?”·

“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回國交換是為了什麼嗎?”

“既然惦記了這麼多年,曆經萬難才回到她身邊,為什麼還要故意把她推遠啊。”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陳澤野哽咽了下:“是我先食言的。”

“什麼食言不食言的。”江馳逸眼眶也酸得難受,“難道這種局麵是你想看到的嗎?那四年苦是你願意吃的嗎?”

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不知道是該怪命運還是怪什麼:“既然現在已經回來了,你們心裡都還裝著彼此,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過了很久,陳澤野掀開眼看他,眼尾耷下弧度,眸光中帶著莫大的悲慟。

穿越時空,他對江馳逸說出很多年前也曾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

“可是我還配嗎。”

……

路燈照在女孩側臉,暴露出蒼白臉頰上縱橫交錯的淚痕。

雪夜氣溫一降再降,她整個人汩汩向外冒著寒氣。

仿佛被掏空魂魄的行屍走肉,祁安搖搖晃晃地走在街頭。

眼神空蕩,腳步遲緩,來往經過的行人無不用奇怪的目光對她進行打量。

距離關寢還剩下最後三分鐘的時候,祁安回到江大。

聞姝那時候正躺在椅子上敷麵膜,聽見開門聲音還有些意外:“不是說不回來了嗎?”

半分鐘沒能得到答案,她扭頭去看祁安,卻被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

麵膜紙撕掉扔到一旁,她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祁安麵前:“眼睛怎麼這麼腫啊。”

“哭了?”

“誰欺負我們安安了。”聞姝用紙幫她擦了擦眼淚,但根本擦不完,又心疼地揉揉她的臉,“說出來我去幫你教訓他。”

祁安什麼話都沒說,像是安靜的木偶娃娃,上床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枕頭不知被淚水浸透多少次,那句回去就像是吃人的野獸,反反複複將她吞噬。

往日的承諾與誓言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反生出爪牙和藤蔓,畫地為牢將她捆綁束縛,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淩晨三點,她感受到痛苦與病魔的降臨。

祁安摁住胸口從床上下來,藥就放在左邊第二個抽屜裡。

她撐住桌麵借力,終於哆嗦著摸出藥瓶。

可呼吸越來越急促,冷汗浸透衣衫,黏住碎發,生理性的淚水順著臉頰滑到嘴角,苦澀的鹹在味蕾化開。

渾身上下抑製不住開始發抖,祁安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藥瓶打開,白色藥片倒進手心,一口吞下。

然而她沒能等到藥效發作。

皎潔月光從窗簾縫隙中傾瀉而下,如瀑長發淩亂,瘦弱的女孩癱倒在冰冷地麵。

喉嚨嗚咽發出一聲呼救,失去意識之前,她腦海中浮現的仍是陳澤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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