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太陽(2 / 2)

雨溺 殊晚 10007 字 2024-03-26

他摸了摸祁安的臉頰,喉結緩緩滾了下,找出的借口很是蹩腳:“時間不早了。”

“我先去洗澡。”

祁安的心跳仍然沒有恢複,摸索著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觸碰的每一寸都熱到發麻,頭皮更麻,怯怯叫他名字:“阿澤。”

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很近,身體上細微的變化和反應很難隱藏。

手指下意識蜷縮,祁安羞得厲害,猶豫著小聲問了出來:“你這樣......”

“是不是很難受啊?”

陳澤野低頭重新靠過去,氣息隨著吻落在臉上,叫她安安也叫她寶貝。

“沒事。”拇指輕拂過細小絨毛,陳澤野勾起唇笑笑,“不會欺負你。”

祁安遲鈍地搖頭,話語有些語無倫次:“我......”

“我馬上就要二十二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你可以不用——”

小姑娘麵子到底是薄,後麵那幾個字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陳澤野聽懂她的意思,目光深到洶湧,似要把她淹沒。

祁安承受不住他這樣,牙齒咬住下唇,長睫宛如被打濕的蝴蝶羽翼,眼神無意識地逃避。

滾燙的掌心捧起她的臉,陳澤野聲線啞得聽不太清:“寶貝。”

“你看著我。”

祁安沒辦法不聽他的,受蠱惑般乖乖睜眼。

陳澤野把語速放得更慢,一如既往用哄人的語氣,和她講清楚其中的權衡利弊:“你不必這樣遷就我,這種事女孩子更容易吃虧,我愛你也不隻是為了這個。”

“它是愛情衍生出的一部分,但不是愛情的全部。”

祁安把身子抬高一點,伸出手用力將他抱緊,零碎的話語落在他耳邊:“可你不會讓我吃虧的。”

陳澤野隻會護著她愛著她,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捧到她麵前。

哪裡舍得讓她吃虧呢。

……

浴室的燈被按亮,暈黃的暖色調,無形中增添某種氛圍與情.趣。

久違的光線叫人不太適應地眯起眼,陳澤野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虛虛攏住她的眼皮。

視覺的驟失將心底的不安放大,祁安攥住他手腕,弱弱地懇求:“彆、彆捂啊。”

陳澤野卻不知怎麼被戳中笑點,輪廓線條鬆下,胸腔跟著震動起來,不吝嗇地誇獎

她:“膽子這麼大啊寶貝。”

“那一會兒——”他故意拉長語調,

懶散中透著閒適的痞,

格外勾人,“我們不關燈?”

祁安羞赧地瞪他一眼,臉紅得簡直能滴血,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不許他亂講。

細碎淅瀝的水聲在狹小空間裡回蕩,霧與濕彌散蔓延,陳澤野抵著牆壁把人圈住,低下頭細細密密地開始吻她。

祁安覺得身體裡每一寸都好熱,就好像有一團不知名的火苗在燃燒,跳動,浮躁,隱隱約約衝破著向外叫囂。

脊背抵在牆壁,退無可退,黑發早已濕透,水珠經由她柔軟紅潤的唇瓣滾落,又恰好落在陳澤野的唇上。

像是隔空接了一個濕潤又綿長的吻。

腦袋被熱氣氤得不太清明,這個姿勢她根本找不到借力點,隻能向小動物一樣靠在陳澤野懷裡麵。

身上還剩一件薄薄的白色內搭,被水汽打濕浸透,緊貼在肌膚上。

似有若無帶來的衝擊感最強,陳澤野指尖向下碰到她的衣擺。

女孩子的腰腹線條纖瘦漂亮,皮膚光滑細膩,猶如上好的羊脂玉。

他是長途跋涉的尋寶人,她像是一副精美絕倫的古畫。

紙張畫卷徐徐鋪開,卻在某一刻驀然暫停。

瞳孔猛烈收縮,他看見祁安身上留下的那道傷疤,如今卻被一道紋身遮蓋住。

黑色的太陽圖案,下麵跟著一串熟悉的英文字母——

Abyss。

深淵。

掛在牆上的浴巾被扯下,陳澤野把人抱著放到一旁的洗漱台上。

雙手撐在她身側,他盯著那處紋身看了很久,眼角竟不知不覺逼出幾分暗紅。

指腹覆蓋上去,陳澤野聲音晦澀:“什麼時候紋的?”

祁安手指揪著身下的浴巾,睫毛顫動給出答案:“在我休學那一年。”

“為什麼是這個圖案?”

祁安低著頭沒有說話,卻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冬天。

受冷空氣與寒潮影響,那年江北的氣溫低到過分,吸進肺裡的每一口空氣都滲著冰茬。

祁安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可精神狀態還是很差,重度抑鬱伴隨焦慮雙重折磨,她不吃飯也不說話,體重暴跌十幾斤,手背上結痂的針眼密密麻麻,血管被紮成青紫色。

眼淚總是無緣無故往下掉,哪怕隻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都會讓她情緒陷入徹底崩潰。

她抗拒一切外界接觸,把自己關在封閉世界中,看著生命由內到外一點一點腐爛掉。

大部分時間她都縮在床上昏睡著,夢裡卻全是陳澤野的身影。

那時網上流傳一種說法,如果你頻繁夢見一個人,證明他在慢慢把你遺忘。

祁安從夢中驚醒,抱著膝蓋蜷縮在床上,肩胛處兩塊蝴蝶骨瘦削凸出,她咬唇留著眼淚,對著空氣一遍又一遍地問。

所以是要忘了我嗎?

可我不想忘記你。

想起他手臂上那串紋身,她知道Doomedeternally的意思是萬劫不複。

所以隔天她走進紋身店,對老板說想用紋身把身上那道疤蓋住。

女老板看她年紀不大,又長著一副好學生的模樣,提醒她要好好考慮,紋身這種東西很難洗淨,很可能要一輩子融在血肉裡。

祁安點頭說知道,又騙人說自己體質特殊,不可以敷麻藥。

漫長的四個小時,圓針不斷刺進皮肉,細密的刺痛遍布全身。

額前的長發被汗水浸透,袖口布料攥出褶皺,臉色蒼白如紙,可祁安沒有哼過半聲痛。

她要用這份強烈的痛意,把陳澤野刻進自己的記憶當中。

不可以忘掉。

祁安費力抬起胳膊,上前環住他的脖頸,主動吻在他耳畔,然後語氣很緩地說:“當時我想——”

“如果你真的在深淵裡,那我就做你的太陽。”

如果我救不了你。

也心甘情願陪你墜落,與你沉淪。!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