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年,夏。
紀晟很暈,後腦勺被撞的出了血,手上都是乾涸的血跡。
他身上也很疼,尤其是左腿上的一處傷口,血肉模糊,疼得動也動不了。
可是他不能在這個完全陌生的荒灘上繼續躺下去。
熱浪一股接一股湧了過來。
天上都是炙-熱刺眼的陽光,曬得他越來越暈。
荒灘上的風刮過紀晟的臉頰。
他的臉上沾了些黑色汙垢和血跡,卻絲毫不掩他的昳麗形貌,眉目鮮明,眼眸如星,唇色蒼白。
紀晟是塔駐星邊防軍-隊最辣雞的次等兵,同時也是樣貌相當出眾的beta,那幫精力旺盛的Alpha們排著隊想追他。
即便他隻是個沒有信息素的beta。
可惜沒有一個人敢大著膽子付諸行動。
原因無他,紀晟的老爸是赫赫有名的帝國元帥,不僅如此,紀晟上頭還有三個Alpha哥哥,一個個在軍-政-界混得如日中天。
全家唯有他一個是扶不起來的渣渣。
關鍵是他很懶,沒有一點上進心,隻想背靠著家裡的金大腿,當個無所事事的小少爺。
紀老元帥行事雷厲風行,毫不猶豫將嬌生慣養剛剛成年的紀晟扔到了塔駐星邊防軍-隊,勒令紀家老三紀向陽帶著小弟嚴格訓練。
然而紀晟始終不思進取。
成天到晚想方設法躲避軍事訓練,甚至光明正大躲在三哥紀向陽的辦公室,吹著涼風蓋著薄毯……悠閒地睡著懶覺。
紀向陽比紀晟大了足足七歲,幾乎算是一手帶大了紀晟,想也不想將紀老頭的叮囑扔到腦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紀晟在自己的地盤躲懶享受。
不止如此,在塔駐星,紀晟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是頂尖。
小少爺的日子過的相當舒服。
誰也沒有想到。
戰爭來得猝不及防。
量子炮轟隆一聲在紀晟身邊爆炸。
出乎意料的是。
他依然好好地站在那裡,遠遠看過去,似乎僅僅是被炮彈的威力震得有些失神。
隻有紀晟最為清楚自己糟糕的處境,裸-露在外的肌膚像火燒火燎一樣疼,眼皮異常沉重,視野仿佛在一瞬間黑了下去。
鮮紅的血滴順著手指指尖一滴一滴滑落。
戰事來得太過突然。
要知道,塔駐星將近一百年沒有發生過敵襲,若非如此,紀老元帥也不會放心把紀晟扔到塔駐星曆練。
然而世事無常。
隨著量子炮的轟隆爆炸,所有人第一時間朝著爆炸中心的方向看了過去。
訓練場上的紀向陽瞳孔驟縮,猛然站起來百米衝刺。
“紀小晟——!!!”
可是紀晟耳朵裡嗡嗡嗡地響,聽不清他最後到底喊了什麼。
倒下去的霎那,紀晟才看清了眼前一寸、一寸、無聲裂開的空間縫隙——
帶著未知的、可怖的黑暗。
將他徹底吞沒。
紀晟以為自己要死了。
可是他命大地活了下來,傻呆呆地躺在荒灘上發愣。
這個地方很陌生,也很荒涼。
大概是正值盛夏,天上晴空萬裡,高溫持續不散。
紀晟被日光曬得越來越暈,疲憊地閉了閉眼,腦殼酸酸麻麻,僵硬的思維越發混沌。
忍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紀晟呼口氣,勉強散開了顫顫巍巍的精神力,小心查探著附近的情況。
荒灘上荒草叢生。
向西望過去,極遠處是連綿不絕的沙漠。滾滾黃沙仿佛金沙海浪。
不見一個人影。
頓了頓,紀晟試著朝相反的方向查探。
荒灘很大,仿佛一眼望不到邊,處處長滿了芨芨草和駱駝草,還有其他不知名雜草。草木大都被曬的蔫了吧唧,了無生機。
再往遠,就是低矮的小山丘,越過重重山丘,遠遠能望見大片大片的莊稼地。
麥地裡趴著三兩個身穿破舊衣裳的年輕人,個個麵黃肌瘦,神色小心翼翼,像是在摸著偷吃麥子。
精神力繼續向遠處艱難延伸,紀晟儘可能向高向遠眺望。他需要看得更遠一些。
幾個方方正正的農家大院坐落在莊稼地邊上,院落裡的人也很少,大都身形單薄,臉頰瘦削,疲憊的眼神裡沒有一點精神氣。
大門的石碑前,掛著一塊沉重的木板,紅色的油漆已經失了光澤。
——國營河灣溝農場。
紀晟:“???”
紀晟大難不死,難得有心情暗自納悶,這些字怎麼缺胳膊斷腿的?
國營農場?
那是什麼地方?聽起來好像有點熟悉?
不過,不管是什麼地方,紀晟都得想辦法混進去躲躲熾-熱的太陽光,順便好好養傷。
他不能再繼續躺在荒灘上露天暴曬。
日光那麼毒,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曬得發紅,繼續躺下去,遲早要中暑昏迷的。
方圓幾公裡,除了沙漠和荒灘,什麼也沒有。
也就隻有那裡才有一些人影,也能讓他儘快搞清楚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還想早點和老爸大哥二哥三哥聯絡上呢。
紀晟隻是懶,並不笨,也知道自己必須要收拾偽裝一番,身體還沒動,就已經下意識咬緊了牙,忍著鑽心的疼坐了起來。
幸好他隨身攜帶著空間戒指,空間不大不小,剛剛好一百立方米,裡麵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日常用品。
食物、衣服、武器、藥劑樣樣都有。
可是湊巧沒有最常見的水。
他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來兩塊白色毛巾,還有一瓶橘子榨的新鮮果汁。
紀晟渴壞了,仰頭咕嚕嚕大口喝了果汁解渴。
空間戒指裡沒有水,附近顯然也沒有水源,他隻能退而求其次,用剩下的果汁沾濕毛巾,把臉上和其他地方的乾涸血跡一點一點仔細擦乾淨。
這才開始處理左腿上最嚴重的傷口。
他用水果刀把腿上的衣服劃開,小心地在傷口處撒上藥粉,血肉翻卷糊爛,藥粉撒上去的瞬間,疼得眼淚都不自覺飆了出來。
過了好半晌,紀晟才抹掉眼淚,眼圈已然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