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小修)(1 / 2)

今夜月光黯淡,漫天的星光也暗了下來,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正巧是個非常適合出逃的夜晚。

院子裡有幾個巡邏人員在遠處來回轉圈。

賀鳴堯裝作要上廁所的模樣,帶著紀晟往公廁的方向走,左拐右拐,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陰影處。

沒有引起那些巡邏人員的注意。

到了院牆前,賀鳴堯示意他快點翻牆。

踮腳伸長了胳膊都夠不到牆頂的紀晟:“…………”

紀晟皺著臉,不滿地拽了拽賀鳴堯的衣袖,這壞胚子明知道他翻不過去還不幫忙?

賀鳴堯像是輕笑了一聲,伸手抱他,紀晟很順從地被他抱了起來,他怕摔,但還是硬著頭皮爬上了高高的牆頂,戰戰兢兢坐在院牆上貓著。

很明顯,他不敢往牆的另一邊跳下去,那太高了。紀晟隻能對著底下的賀鳴堯,小聲地說道:“你快點翻過去抱我下來啊!”

賀鳴堯又笑了,抬頭久久看著他,幽深的瞳孔裡映滿了紀晟的影子。紀晟對著他一向很溫順,又甜又暖,除了偶爾任性地耍耍小脾氣。

他也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紀晟從一開始就刻意揣著心思對他好,拿著各種好吃的來饞他,每天晚上再拿出一個大紅蘋果勾著他說好聽的。

那麼多天,每天夜晚,兩人親密地窩在床上翻來覆去說了太多的甜言蜜語。

感情都是這麼培養出來的,紀小少爺千方百計拐著人談對象,一勾一個準,賀鳴堯都不知道是他傻還是自己傻,他們這樣的感情,恐怕完全見不了光,又怎麼能長遠呢?

隻是他不願去想未來那麼遠,他現在隻想跟著紀晟一起走,跟著這個像是從荒灘上憑空冒出來的小少年,身份來曆不明,身上散發著吸引人的勃勃生機和光亮,他們要一塊逃出農場,逃出這個灰撲撲的世界。

賀鳴堯縱身翻過牆,利落地跳了下去,回頭伸長了胳膊抱著紀晟下來,在他耳邊取笑道:“乖寶寶,以後記得好好吃飯,努力再長長個子!”

“滾一邊去!”紀晟抽他,他現在一米七七,明年絕對能長到一米八!

兩人靜悄悄翻過院牆,順利地離開了窯洞。

紀晟步步緊跟在賀鳴堯身後,他不怎麼熟悉農場的分布,周圍黑漆漆的,他也看不清腳下的路況,好幾次差點被路上的石頭絆倒,幸好沒有驚叫出聲。

賀鳴堯回頭噓了一聲,示意他儘量安靜點。

這裡距離農場大門很近,就算躲過了院子裡的巡邏人員,門口也有人值夜班盯著,萬一被那些人發現,那就有點麻煩了。

想到這裡,他乾脆單手將紀晟抱了起來,像是抱小孩一樣的姿勢,很輕鬆,也很容易。

顯而易見,他的力氣比起之前大了不少,這些天紀晟給他投喂的口糧沒白喂。

賀鳴堯低聲道:“彆亂動,我抱著你走。”

紀晟蹙眉,知道自己確實有點拖後腿,隻是兩人這樣太過親密,他多少有點彆扭,更不用被人當小孩子一樣單手抱起來了。

紀晟不太習慣:“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別這麼抱,背著我行不行?”

“……也行。”賀鳴堯放開了他。

紀晟笑了笑,分分鐘爬到他身上,腦門貼著他的脖頸,親昵地蹭了兩下。

賀鳴堯見他這麼乖,不由握緊了他的手,忽然便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麵時,他一邊吐槽紀晟吃的胖太重了,一邊不情不願馱著人往農場走。

如今他又背著紀晟,卻覺得心態完全不一樣了。

一路上,賀鳴堯健步如飛,他已經逃過兩次,自然清楚什麼樣的路線是最安全的。老實說,這個農場的看守並不嚴密,稍微用點心,大部分人都能逃出農場。

隻是很少會有人生出逃跑的心思。

賀鳴堯在農場呆了將近三年,始終沒法理解這些人骨子裡的固執和死板。

徐海文曾經就對賀鳴堯很認真地說,他絕對不會跑,因為他沒犯錯,跑了反而就代表自己有錯了,總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從農場大門走出去。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又何止徐海文一個,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沒錯,可既然身處這個特殊的時代,便注定了他們要在這場新生的洪流當中隨波濁流。

那是獨屬於這個時代的烙印。但凡身處其中,老人,青年,少年,孩童,每一個人都無法避免。

沿著農場外麵的小路,賀明堯悄無聲息走過了大雜院,遠遠繞過有人值班的大門,抬腳便進了東邊的莊稼地,緊接著穿過田野。

不到半個小時,兩人就已經遠遠地離開了農場。

紀晟難以置信一路上如此順利,他回頭望著農場,那裡的大門上高高掛著一盞破舊的馬燈,那是一種可以手提的、能防風雨的煤油燈,在靜靜的黑夜裡,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這裡太過偏僻,還沒有通電,自然也沒有電線電燈這種東西。

紀晟恍惚覺得,河灣溝農場就像是一個孤零零的小世界,被遺棄在了西北最荒涼最偏僻的地方,沒有人會願意留在這裡。

他不願意在這裡生活,更不想讓賀鳴堯留在這裡,這裡的日子太苦了,他要帶著賀鳴堯去過甜甜的小日子!

要有一個小院子,最好有那種能打水的甜水井,屋裡有電燈,外麵有繁華的喧囂,那裡的太陽光不會像西北這麼毒辣,他們可以偷偷牽著手,坐在河邊閒閒地曬著太陽。

紀晟揪了揪賀鳴堯的頭發,問他:“我們這就離開農場了?”

賀鳴堯笑著說:“是啊。”

逃出農場並不難。

真正難的地方在於,離開農場以後,最近的鎮子有幾十裡遠,坐馬車都要走足足兩個小時,更不用提步行走路了。

有的人往往還沒走到鎮子上,就被及時發現的巡邏人員駕著馬車追了上來。

又或者,好不容易趕到了火車站,那裡可能會有農場裡追過來的人死死盯著。即便幸運地逃過了這些人的追捕,有驚無險地爬上了火車,乘務員也會挨個仔細查票。

沒有車票也拿不出身份證明或者介紹信的人,毫無疑問會被乘務警送到下一站的當地公安局,最後逃無可逃。

也不是沒有人一路順利地逃了出去,可問題是,逃出去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在這樣的大環境當中,一個進過農場的勞改犯,即便幸運地逃出了農場,也沒有膽子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終其一生,隻能隱姓埋名東躲西藏。

賀鳴堯不擔心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和農場裡的其他人情況不一樣,大-鳴-大-放時期,他完全沒有和那場轟轟烈烈的風波扯上絲毫關係,自然也沒有被牽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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