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的動靜鬨得人人皆知。
中午回家吃飯時,紀晟連忙和賀鳴堯打聽道:“你們礦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在罐頭廠都能聽到那邊傳來好幾聲槍/響呢!”
賀鳴堯道:“沒事,還是那幾個婦女老太鬨事,堵著領導不讓走,一會說要撞牆自殺,一會又說要跳河的……派出所的公安也在現場,不好出手管這些事,是保衛科那邊開/槍震懾的!”
“可是我聽著那槍/聲挺頻繁的?”紀晟說。
“因為這一招已經沒用了。”
賀鳴堯捏了捏他的臉頰,解釋道:“泊哥擔心誤傷到彆人,每次開/槍,槍/口都是對著地麵的。那些鬨事的老太已經不怕槍/聲了,知道彆人不敢鬨出人命,我親眼看見的——三個領導,身上的外套都被扒了……”
紀晟:“…………”
說句不厚道的,紀晟很想笑,又問:“那接下來呢?後來我聽著礦區那邊沒動靜了。”
賀鳴堯道:“泊哥也在裡麵,他的衣服差點也被扒了,我看不下去,就過去幫了一把!”
“怎麼幫的?”
“我開/槍了。”
“你不是說這招拿來嚇唬人已經沒用了嗎?”
“我對準了那些人的腦袋,一個接一個開/槍的!”
“!!!”
紀晟嚇得抓緊了他的手,“你沒鬨出人命吧?”
賀鳴堯拎起小狼崽,雲淡風輕道:“當然沒有,子彈都是擦著臉頰飛過去的,最多劃了一道血線,沒事!”
紀晟鬆口氣,怪不得後來礦區很快就沒有動靜了。
按照賀鳴堯這種粗暴直接的法子,任誰也不敢再冒頭蹦躂,萬一子彈稍微不長眼,一個不小心就能腦袋開花了……
說完了礦區的事情,賀鳴堯低下頭,小狼崽趴在他手心蔫噠噠的,神色無精打采,兩隻尖尖的小耳朵低垂著,連尾巴尖都垂了下去。
“怎麼了?”
“啾。”
紀晟連忙道:“上午你們礦區那邊接連傳來槍/聲,它好像很怕那些聲音……”
小狼崽似乎更蔫了。
賀鳴堯笑了笑,摸著它的小腦袋,“怕什麼?以後我帶著你上班!”
多聽聽那些槍/聲,總能聽習慣了!
於是接下來有賀鳴堯出手幫忙,再沒人敢來礦區鬨事,精簡職工的手續也下來了。
這次礦區的領導鐵了心,再加上有派出所的督促,不回村就要被強製遣返,那兩棟小洋樓的住戶罵罵咧咧收拾包裹回村,臨走的時候甚至在小洋樓放了一把火。
火是大半夜燒起來的,來勢凶猛,濃煙滾滾,周圍的住戶遲鈍地反應過來,急忙下床大聲喊叫,拎著水桶匆忙滅火。
直到天亮時分,這場大火總算徹底熄滅。
隻是兩棟花園洋房已然被燒得焦黑破敗,門窗儘毀,牆壁倒塌,已經不能再住人了。
長安街罵聲一片。
紀晟也服了這些極品的腦回路了,這不是上趕著自找麻煩嗎?
果然,當天下午,派出所的公安立刻出動,短短兩小時便查清了放火的主犯,行動雷厲風行,直接把三個縱火犯逮了進去。
至於最終的處理結果,就看礦區領導的態度了。
那兩棟小洋樓算是礦區的職工宿舍,放火燒了足以容納十幾戶家庭的職工宿舍,就算礦區的領導不想計較,礦上的職工也不肯答應。
礦上有不少年輕職工,眼巴巴盼著上頭分房,好不容易有了兩棟搬空的小洋樓,就等著名額分配下來搬進去住,誰知道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
罐頭廠財務室。
得知了最新消息,姚海燕嘰嘰喳喳道:“說是判了三年,注定要進監-獄了。”
沈芳芳慶幸:“這場鬨劇總算徹底結束了!”
紀晟歎口氣,可不是嗎?
以後長安街就能恢複從前的平靜日子,下次大清早起床去糧店副食品店排隊,耳根子也能清靜不少了!
又過了幾天,紀晟下班時,順手把中午帶過來的一小筐野雞蛋塞給了孫衛國。
“二叔,這筐雞蛋給你!你拿回去!”紀晟拉著他到僻靜處。
孫衛國接過竹筐,揭開一角偷偷看了眼,滿滿全是野雞蛋,立馬又遮嚴實了。
“行,二叔不和你客氣!”
孫衛國笑得眼角儘是皺紋,又低聲道,“這筐雞蛋估摸著有三斤了吧?黑市裡的雞蛋一斤都要一塊五了,正好二叔今天兜裡有錢,都給你!”
紀晟連忙擺手:“我不要!”
“收著!”孫衛國態度堅決,擺明了紀晟不收錢,他也不肯收這筐雞蛋。
紀晟隻能把錢收了下來,目送著孫衛國騎自行車漸漸遠去,這才轉身跑著去找賀鳴堯。
“回家吃完飯,我們騎自行車去兜風好不好?”紀晟提建議。
沒等賀鳴堯說話,他口袋裡的小狼崽樂得立馬汪了一聲,支楞著小耳朵,眼睛發亮。
“……”賀鳴堯冷漠地把這隻崽兒摁回去,“今天帶你看電影!想不想去?說起來,你還沒去過這裡的電影院吧?”
不,他已經去過一次了!可惜紀小少爺沒敢說實話。
萬一讓賀鳴堯知道他不在韶安市的時候,紀晟興高采烈跟著姚海燕一塊去看電影,陰差陽錯看的居然是那種帶點黃色的愛情小電影!
紀晟覺得自己可以死一死了。
更何況電影院環境差勁,空氣悶熱,最重要的是黑白電影畫質高糊,真的沒什麼意思。
紀晟道:“我不想看電影。”
誰知下一秒,賀鳴堯給他塞了兩張薄薄的電影票,“票都有了,泊哥給我的,不看白不看!聽說那電影叫什麼來著?蘆葦邊?”
紀晟:“……!”
真巧,剛好是他看過的那部電影……紀晟有些尷尬。
回到小洋樓,拖拖拉拉吃完飯,紀晟賴在床上不想動,卻被賀鳴堯拽了起來,直接出門。
小狼崽正睡在窩裡,連忙爬起來嗷了一聲,焦急地跳出小窩。
紀晟頓住,“要不把小崽也帶上?”
說完紀晟就後悔了!那個電影似乎不適合小孩子看,千萬彆把崽兒純潔的小眼睛給汙染了!
賀鳴堯頭也不回道:“咱們兩個看電影,帶上它乾什麼?不帶!”
伴隨著關門砰的一聲悶響,小狼崽氣憤地爬回小窩,抓著薄毯狠狠撓了兩下,趴著閉眼睡覺。
騎著自行車來到電影院,還是熟悉的黑漆漆的環境,空氣不流通,空間又悶又熱。
紀晟已經來過一次,下意識往最後一排的小板凳那邊走,後麵的賀鳴堯愣了下,立馬跟了過去。
兩人在牆角的最角落坐下來。
這會已是下午,黃昏時分,電影院人影稀少,放眼看過去,隻有稀稀拉拉十幾個人,除兩三個人單獨坐著,其他的都是兩兩坐在一塊,一看就是談對象的情侶!
“你好像對這裡挺熟的?”賀鳴堯坐下來低聲問。
紀晟僵硬,“哪有?我第一次來!開始了開始了,快看電影!”
賀鳴堯果然沒再多問,抬頭目不轉睛看著電影。
耳邊響著電影人物的對話,即便再來一次,紀晟也看不下去兩個害羞的一男一女談對象的情節,無聊地靠著賀鳴堯打瞌睡。
四周漆黑,隻有前方的幕布發出微弱的光。兩人坐在最不顯眼的角落,最後兩排甚至沒有其他人。
賀鳴堯心思微動,仗著其他人看不見,側身抱住了紀晟親昵。
紀晟被他親的腰肢發軟,毫不客氣敲他腦袋,壓低了聲音道:“一邊去!好好看電影!彆煩我!”
賀鳴堯麵無表情看向前方,右手卻緊緊摟著紀晟的腰,時不時低頭捏住紀晟的臉頰親一下。
紀晟被他煩的要死。
“我十三歲那年,”賀鳴堯忽然在他耳邊說悄悄話,“晚上做夢醒來的時候,就想著以後遲早要帶著對象來看一次電影!”
氣氛陡然變得曖昧。
紀晟抬眼看他,心裡一下子甜得冒泡,“哦,那你現在帶我來了?”
“嗯。”
紀晟樂得主動坐到他懷裡,回頭也和他說悄悄話:“我不怪你剛剛煩我了!我睡我的,你看你的電影!”
“紀小晟,你怎麼不問問我十三歲做什麼夢呢?”賀鳴堯的聲音微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