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2)

紀晟被自己親手養的狼崽兒鄙視了好半天。

小崽追著他上樓問:“爸爸到底和誰打架了?居然能踢對方一腳?”

“……沒打架。”

“真的嗎?我不信。”

小崽站在床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特地捏了捏紀晟細瘦的手腕,再三確定了對方的戰鬥力很是辣雞!

紀晟一眼就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臉上麵無表情:“今晚的雞腿兒沒了。”

“嗷。”小崽驚悚。

“糖葫蘆也沒了。”

“爸爸!我錯了!!!”

“明天吃素!”紀晟冷著心腸拍板。

很快便到了周日。

大清早寒風刺骨,街上落了厚厚一層積雪。

天色蒙蒙亮,不到六點鐘,副食店門前已經排了一長串隊伍。

七點五十分,紀晟洗完臉,依然困得眼皮直打架,強撐著拍拍臉頰,拎起背簍,牽著小崽的手,急匆匆離開小洋樓。

剛好趕在八點前來到了糧店門前。

“紀小晟,在這呢,快過來!”

徐一鳴黑著臉喊他。

紀晟連忙跑過去,腆著臉討好地說:“我不小心又起晚了……徐大哥,你什麼時候來排隊的?”

有事喊徐大哥,沒事直接喊徐一鳴,半點都不客氣。

徐一鳴不想給他好臉色,“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過來了,你以為排到前麵這麼容易?”

兩人正說著話,隊伍前麵一陣騷動,副食店已經開門,豬肉攤也擺了出來。

小崽眼睛放光:“五、五花肉!”

紀晟慢半拍地說:“今天居然供應豬肉?”

“你才知道?”徐一鳴伸手,“肉票拿過來,待會我幫你買,你進糧店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也行!”

紀晟把肉票和錢交給他,專門叮囑道:“不要全肥的,五花肉或者純瘦的都行,如果能買兩根棒子骨——”

徐一鳴:“要不你自己買?”

紀晟立馬閉嘴,瞅著前麵擁擠的人群,帶著小崽果斷走進隔壁糧店。

小崽努力踮腳,對著櫃台裡的售貨員甜甜地笑,小聲問:“姐姐,今天有供應餃子麵嗎?”

“有!昨天下午剛到貨的,數量不多……”

紀晟激動,同樣壓低了聲音,“那現在還有剩的嗎?”

售貨員已經認熟了紀晟,聞言笑了笑,轉身從後麵的櫃台裡取出一個麵袋子。

“這些餃子麵是專門給你們留的,不多,剛好剩下四斤,你和徐公安一塊分了吧。”

說起來紀晟也是沾了徐一鳴的光,對方抱著和公安同誌交好的心思,時不時就會幫忙提前留下兩三斤的細糧。

這年頭能和派出所的公安混個臉熟,起碼心裡能踏實點。

今年糧食供應緊張,每次上麵有新到的米麵糧,都是按人頭限量供應,先到先得,遲來一步說不定已經賣完了。

那就隻能挑著紅薯糙米買。

城裡人也不想頓頓吃紅薯粥。

但凡家裡有小孩子的,天天都要被大人催出去,盯著糧店副食店的最新公告,以便隨時過來搶著買糧。

幸好有這位售貨員偶爾幫忙,紀晟不用如此辛苦,隻要平時大清早過來問一問,負責掏錢和糧票,兩三斤細糧就能到手。

小崽拎著麵袋子,扔到紀晟腳邊的背簍裡,抬頭甜甜地說:“謝謝姐姐!”

紀晟忙著付錢付糧票。

說實話,他不缺這點細糧,但無論何時,糧食總是不嫌多的,尤其是精米白麵,後者完全是經不起消耗的。

四斤的餃子麵,再加上今天供應豬肉,拿回去正好能到徐一鳴那邊蹭一頓豬肉餃子吃。

到了下午,徐一鳴剁餃子餡,陳嬌嬌挺著大肚子,坐在桌前負責擀麵團,紀晟和小崽幫忙包餃子,兩人動作不太熟練。

陳嬌嬌分心道:“這也快到年關了,我聽說礦區那邊打算在年前舉辦一次篝火晚會……”

紀晟納悶:“不是說不搞了嗎?”

去年他們都參加過篝火晚會,喇叭上放著音樂,眾人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緊接著就是爭相表演,唱歌吹口琴吹曲兒,還有兩個談對象的年輕人一塊上台唱天仙配的……

附近的小巷裡有攤販偷偷賣瓜子。

那天晚上何其熱鬨。

可惜今年不一樣,消息早就傳出來了——

礦區不想再那麼高調,說好一年一次的篝火晚會注定要泡湯了。

徐一鳴也納悶:“本來都說今年不辦篝火晚會了,不知道是誰出麵和礦區領導商量的,最後一屋子礦長又同意舉辦這個晚會了。”

小崽也記得去年的場景。

那時候他還是一隻巴掌大的小狼崽,隻能窩在賀鳴堯口袋裡,悄悄露出半個腦袋,偷偷聽著蒼涼悠揚的口琴聲,看著其他人圍著篝火跳舞。

沒想到今年還能有篝火晚會?

消息迅速傳開,整個長安街議論紛紛。

礦區甚至在大門口貼出了公告,日期就定在半個月以後,恰好是一月十五號,熱烈歡迎所有同誌踴躍報名,上台表演各種才藝。

周泊川坐在辦公室,粗粗翻閱著交上來的一遝子報名表,耐著性子仔細挑揀了半天,最後統統扔到一邊去,頭疼地靠著椅子閉上眼。

葉珊牽著一歲大的小團團走過來,“怎麼了?”

說著,低頭瞥了一眼桌上的報名表,有報名表演唱革命歌曲的,也有唱京劇的,甚至還有去年那夥吹迎親曲子的……

原來是忙著籌辦篝火晚會?

葉珊笑道:“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保衛科科長來管這些事兒了?”

周泊川木著臉:“你說為什麼?”

“……”葉珊看著他,想到礦區這幾天的傳言,皺眉道:“該不會就是你出麵找其他礦長商量辦這個篝火晚會的?”

周泊川沒吭聲。

這下葉珊也知道不對勁了,“你圖什麼呀?這個和咱們沒關係吧?”

周泊川也不想多管閒事,奈何千裡之外有人急著連拍幾封電報,催著他出麵推動舉辦這個篝火晚會,日期都訂好了。

就是一月十五號。

周泊川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隻狗子的想法。

不就是想給紀晟驚喜嗎?

紀小少爺過生日的那一天,全城放煙花,已經夠高調了。

這次居然想弄一個盛大的篝火晚會?

鬼知道賀鳴堯接下來要乾什麼?電報裡也沒說。

總不能是當眾表白唱情歌吧?

一想到那個場景,周泊川就要暈厥過去。

這兩人的關係遮遮掩掩都來不及,還想搞亂七八糟的幺蛾子?

不管他心底怎麼想,都得捏著鼻子照辦,不僅要儘心儘力幫忙籌辦篝火晚會,而且要堅決保密,不給紀晟透漏一點風聲。

奈何周泊川真的不擅長挑揀表演節目,最後隻能找陳嬌嬌出麵,文工團的一枝花挺著孕肚,當天下午就挑出了合適的節目,甚至一個接一個排序,連主持晚會的發言人都確定了下來。

紀晟完全不知道周泊川背負的艱難任務,一天到晚按時上下班,下午到周泊川那邊蹭飯,周末帶著小崽在街上溜達。

“爸爸,看我的雪球!”

話音未落,一個圓溜溜的雪球瞬間砸到紀晟肩膀上。

天氣冷,漫天遍地都是厚厚的積雪,有些積雪慢慢化開,在低溫下結成一層薄薄的冰。

紀晟穿得厚,整個人猶如一隻步履蹣跚的胖企鵝,走路都要格外注意腳下,生怕不小心踩到冰層滑倒。

小崽挑釁般的給他砸雪球,胖乎乎的小手裸/露在空氣中,絲毫不怕冷,額上甚至熱出了汗。

不遠處,紀晟戴著手套、懷裡抱著巴掌大的湯婆子,蹲下來慢吞吞堆著雪人,與狼崽兒對比,簡直是一個極度怕冷的小鵪鶉。

又一個雪球輕飄飄砸到紀晟背後。

紀晟忍無可忍,指著崽兒威脅道:“有本事你再扔一個?”

咕嚕一聲,雪球慢悠悠地滾到腳邊。

小崽背手認錯:“爸爸。”

“喊爺爺都沒用!”紀晟惱怒,當即團了一個小雪球,揪著崽兒的衣領往裡塞。

“哈哈哈哈哈……好冰呀。”小崽縮著脖子笑,“癢癢癢,寶寶錯啦。”

“…………”要知道,紀晟的手已經凍得幾乎僵硬了。

這隻狼崽兒居然還不覺得冷?

狼崽兒反過來伸手鑽進紀晟手套,小手暖乎乎的,貼著冰冰涼涼的手心,人小鬼大地唉聲歎氣。

“走吧,爸爸,咱們得回家啦。”

再不回家暖暖,恐怕明天要生病感冒了。

紀晟微妙地品出了他話裡的未儘之意。

“……我不!”紀晟悲憤欲絕。

小崽晃著腦袋,不慌不急地說:“聽說大人生病發燒了要去醫院打針的!”

紀晟呆滯:“你怎麼知道要打針?”

“當然是爸爸偷偷告訴我的,聽說打針好疼的。”

此爸爸非彼爸爸,紀晟絕對不會主動和小崽說起自己去醫院打針的黑曆史。

“賀鳴堯!我鯊了你!”

紀晟自覺丟人,捂著臉不想看見腳邊的小崽,最後還是被暖乎乎的小胖手拉著,兩人回了小洋樓。

摘掉手套圍巾,紀晟自閉地坐在壁爐邊取暖。

小崽把低矮的小桌子推過來,臉上興奮,“吃飯啦!”

“……想吃什麼?”紀晟說。

“肉!”

“早上你的魚片粥還沒吃完……”紀晟從空間戒指裡摸出半碗魚片粥。

“嗷。今天沒有雞腿兒嗎?”

“沒有。”

“嗷嗷嗷。”

“……有肉包子。”

“爸爸最好了。”小崽高興地吧唧了一口。

紀晟默默擦掉臉上糊的口水,抱著胖墩墩的崽兒,忍不住摸摸他的小手,手心軟綿綿的,全都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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