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信手一抄,把火折子撂在窗台上,神情如是進自家屋室的淡定,邊向裡走邊問,“你家娘子在做什麼呢?”
春堇尚未從大司馬突然翻窗駕臨的震驚中回神,簪纓聞聽響動,從內室出來,正與衛覦碰個正對麵。
那身卸去重甲的束腰黑衣一如窗外夜,震星懾月,傲獨得可以,托襯得男人格外凜毅挺拔。
簪纓看一眼關好的正門,又呆呆地望一眼他。
衛覦已經大步走來一把將她攬進懷。
他埋頭深吸了一口,有些懊喪地咬她白嫩香頸,“一股檀香味。”
在寺裡,除了香火味還能有什麼味?正預備去沐浴的簪纓外衣已經除下,身上的中衣細薄如紗,在男人有力的懷抱裡被迫半仰起頭。
她感到脖上微微一陣刺癢,心裡卻漫漾出絲絲的甜,也不問他為何會來,雙手環住男人的腰身低噥:“你嫌棄我。”
那雙嗔圓的桃花眸宛若不諳人間險惡的麋鹿,既純真,又媚惑。
衛覦熟練地打橫抱起這頭撒嬌的小鹿,順手一拍她渾圓的臀,“是啊,我要檢查,小娘子身上還有什麼味兒?”
簪纓嬌然咬住唇,才沒讓自己發出聲。屋中的春堇和阿蕪早已紅著臉躲出去了,簪纓被衛覦抱到榻上,新鋪的雲緞褥子軟,還沒睡過人,她跌進去,寢衣下的雪團跟著一顫。
衛覦喉結一滾,有些遭不住了,手去探雪,人則分腿跪在她纖腰兩側去尋香唇。
高風永夜,禪室簷下寶鈴鏘鳴,和著前殿比丘晚課敲響的木魚聲,交織飄揚在白馬寺的初夏夜裡。
“不可。”簪纓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清醒了幾分,連忙扭開臉,兩隻手捉住衛覦肆意妄為的手腕,“觀白,不可在此。”
她不皈依神佛,卻害怕蠱毒未解的衛觀白沾染上什麼冥冥業報,讓他命途波折。
哪怕隻有萬一的可能,她也不願他受到絲毫損傷。
衛覦言出法隨,停在那兒。
他按著簪纓的下巴頦扭回來,對上一雙滿含關懷與忐忑的水潤眸子。
不懼禍否不怕瀆神的衛十六,獨獨怕她露出這種擔憂的神情。他弓緊悍勁的後背,生生定了片刻,一個翻身,平躺在簪纓身邊。
“你,你不忙嗎?”簪纓自知讓他空歡喜一場,低著潮紅的臉頰坐起來,燭光下,攪弄著發梢,沒話找話地與他搭訕,“如何此時過來了?”
“我的事情多得很。”衛覦閉眼悶聲說。
從回到宮裡先應付老頭子,再聽人稟報城中各處動靜,後又去城北大營巡閱,好不容易擠壓出一個時辰的空閒過來,來之前,他還抓緊洗了個澡。
簪纓眼波輕漾,伸出兩根手指揪著他的袖子搖,“觀白辛苦了。觀白這樣辛苦,還過來找我,我今晚一定會做個香夢的。
“你莫急,隻消後日,我便可以回去了。”
她說著,輕輕趴在衛覦的胸口上,不敢撩撥太多動作,軟語溫香地請求:“可是我不認得去皇宮的路,到時你來接我,好不好?”
她枕住的地方傳來一點很輕的震動。
衛覦無奈地笑著坐起身,在他這裡,真是永遠吃她這一套。
他不很溫柔地搓弄幾下她的耳垂,虎著臉道:“自己說的,後日。可彆樂不思蜀。”
簪纓眨眼點頭,心裡想,凶得很呢。
“大司馬就這樣走了?”
片刻後,春堇進屋時還有些意外。並非她覺得大司馬過來一定會同娘子發生什麼,隻是算算這一來一去的時間,隻夠兩人說上幾句話的功夫吧。
洛陽宮離白馬寺一東一西,來回跑一趟也是不近的。
簪纓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望向燭燈靜謐的薰光,“咱們也不會在此留太久。”
三日說長不長,倏忽而過。
有釋緒方丈有心配合,簪纓的聲望在北地佛寺間傳揚得很順利。
空口談說無力,主要還是用她山城治疫的事做文章,畢竟這才是實打實的救命善舉。
第三日出齋,釋緒邀請唐娘子在白馬寺外最大的白石壇廣場上,舉辦一場布法澤眾,讓僧徒百姓皆可來聽。
簪纓欣然同意。
她唯一需要做的隻是趺坐在準備好的法座上,微笑不語,講經的事,自有曇清大師在座下代勞。
這一日聞訊而來的善男信女無數,相隔三重階台,伏拜其下。
簪纓不置一詞,在信徒眼中反而成為美麗神秘的化身,如菩薩微笑拈花。
微風動拂她的紗衣,陽光普照她的釵環,簪纓聽著曇清講說的經義,心裡卻走了神,一忽想,不知謝參軍和嚴二郎在並州的仗打得怎麼樣,一忽又想,阿寶領兵奪取翼州可否順利?忽聽底下有人低呼:“佛光,是佛光!”
簪纓遽然回神。
原來她今日腕子上戴的是鏤花金臂釧,不知怎麼對上了角度,在浩浩驕陽的照映下,閃爍出一圈圓滿的金光,正籠在她手腕上。
餘散的金光灑落在她掌間,宛若金蓮花開。
曇清方丈抬頭看見,雖知底裡,卻也欣慰微笑,看起來老天都在幫她造勢,還說不是天姿異稟嗎?
簪纓微怔之後,轉著手腕無奈何地一笑,隻盼這件事千萬彆傳到觀白的耳朵裡,免得那人又要賭氣。
不知是心有靈犀,亦或心虛使然,她這樣想著,下意識抬頭觀望,卻正望見一輛顯眼的寬廂馬車停在廣場之下。
簪纓隔得老遠看不清駕車人的臉,心裡卻噗地一跳,有種預感。
果不其然,那馬車的禦者跳下駕座由遠走近,正是衛覦身邊的親衛。
親衛登階,徑直來到釋緒麵前,臉上一本正經:“大司馬請唐娘子入宮講經,還請方丈成人之美。”
釋緒方丈自然沒有話說,向簪纓行一佛門禮,感謝她今日布澤。簪纓起身,有模有樣地還禮,侍衛分道開出一條路來,護送著女郎下階。
簪纓加快腳步走向那輛馬車。
兩旁的信眾卻意猶未儘,山呼佛子,求福求壽求保佑。
求求彆喊了,千萬彆喊了。人們在狂熱地祈禱她,簪纓也在心裡跟他們打商量,麵上還要保持微笑。
當走到那輛窗門緊閉的馬車前,她步子微頓,抿了抿唇,才踩著車凳上去。
車簾乍分而合,簪纓從陽光大盛的室外進入車內,視線片片昏黑,還未等眼睛適應,生出金蓮的手腕已被一股力道拽著往前去。
她輕啊一聲,跌坐在一條腿上。
緊接著下麵的人又反客而主,翻身把她壓住。
簪纓的耳垂被一片潮熱包裹住了,她才恢複視覺的眸子很快又霧茫茫一片,吹進耳洞裡的嗓音癢她的心:“佛子,叫我好等啊。”
“恭送佛子,求佛子保佑!”外麵追隨未去的信眾還在添油加火。
“彆……”馬車不肯駛動,簪纓與衛覦獨處時天真坦蕩,不代表她在外也百無禁忌。
她生怕薄薄一層廂壁外的人眾聽到,不敢發出一絲吟聲。
她心想著,小舅舅隻消鬨完了便好了,便咬唇抖著敏感至極的身體,閉目等待。
那兩扇顫簌不止的睫毛,像兩隻背著人采食花粉既快活又緊張的顫翅蝴蝶。
衛覦身上一瞬繃緊,不許她咬自己,把自己為非作歹的水澤薄唇湊過去給她。唇離了她的耳朵,指腹接替而上,揉一會,再流連向下,搭住她泛粉的纖頸,手指一根根漫不經心地收放,小指尖再往下滑,靈活地撥挑開她繡襦的鑲邊。
“小舅舅……”馬車終於駛動,簪纓宣軟無著地往下滑,被使壞的人鉗扣滿懷。她滿臉潮紅餳不開眼,漂亮上挑的眼尾沁出細碎的淚水,“我不是……我愛你,我這幾日想的都是你……”
衛覦仿佛聽不見她的解釋,輕漫地往她唇裡嗬氣,緩聲緩氣道:“佛子今日穿著肉蔻色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