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的呼喚聲我已經聽不見了。
我注視著海麵上那輪紅日,它好似一枚懸掛在空中的裝飾品,真實而虛幻。
我拿著手中那枚鋒利的銀刀,順著自己光滑的肌膚順流直下。
這一次我沒有任何的不舍,因為我感覺到這是在破繭,我即將要從這具軀體中解放了。
在過往的回憶中,我不僅僅回憶起上一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我更是回憶出了我本來的麵貌。
我不是上江洲柚杏,我不是任何人,我也不是人類。
我是一種脆弱而偉大富有活力的新生命。
人類的軀體無法概括我的存在。
在那之前,我被人類的思維與審美束縛著,想不起來自己真正的模樣。
我真正的軀體是龐大的,祂就像一座高高聳立的山峰,頂端觸碰星空,俯瞰萬物,脫離桑海桑田的束縛。
而現在,我似乎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超脫】了。
……
“天空是鳥兒的世界…海水是魚兒的世界…”
上江洲柚杏全身血肉模糊,她慢慢張開傷痕累累的雙臂,似乎要像一隻血鳥一般翩翩起舞。
她的聲音在場所有人都聽的很清楚。
“橫濱是人類的世界。”
上江洲柚杏高高的舉起了自己的雙臂,似乎下一秒就要從沿海公路的邊緣上一躍而下。
“……”
中原中也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滿麵猙獰,想控製著自己的身軀爬向她的位置;但是他身體中的力氣仿佛在這一刻被完完全全的抽乾了一般,動一根手指都難上青天。
“橫濱是媽媽的子宮。”
上江洲柚杏的頭顱高高揚起,那頭煙粉色的長發此時已經被血色所染透。
她聲音怪異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便陰森詭異的發出了幾聲笑聲。
“我從來沒有難過,從來沒有害怕過,我一直很快樂…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有出生啊,橫濱就是媽媽的子宮,是我的遊樂場…在這裡我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終日在玩樂與休閒中沉睡與思考。”
上江洲柚杏:“已經夠了,我想要出生,我想要在這場沒有儘頭的夢中醒來。”
隨後,上江洲柚杏的便宛如一個低齡的孩童一般,用自己尖銳的嗓音又哭又笑,像一個和母親耍脾氣不懂事的孩子。
“……”
太宰治雙眼緊閉,但是上江洲柚杏那不算刺耳的大笑和哭聲不斷傳入他的耳中。
沒有過半分鐘,太宰治就感覺自己的耳朵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最後是一股熱流從耳中湧出。
大腦傳來陣陣疼痛,隨之而來的是多巴胺分泌的酥麻與困倦。
太宰治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的世界中傳來了久違的安靜與靜謐,這反而讓他的眉頭漸漸舒展,整個人逐漸放鬆下來。
“賢治…”
太宰治拿著對講機,他不知道對麵的賢治能不能聽到,因為他本人目前是個聾子。
即便這樣,太宰治依然在慢慢的說話。
“賢治…如果你還能聽見,還能行動;現在立馬把耳朵堵上,把眼睛蒙上,不要聽,不要看…記住我的位置,過來將我和身邊的小矮子拖走…越遠越好。”
話音剛落,太宰治整個人徹底脫力。
他的手臂重重的錘搭在地麵上,手上的對講機啪嗒一聲砸於堅硬的瀝青路上,碎成七八瓣。
“!”
中原中也回頭一看,便看到了太宰治失去意識的模樣。
現在太宰治不僅僅是口鼻流血,整個人的的雙耳中也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中原中也進退兩難,他麵色慘白的咬了咬牙,隻能從自己的袖口上撕下將條布料,將太宰治的兩個耳孔堵住。
將一切做完,中原中也在也沒有一丁點力氣。
他像一條脫水的魚一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從空氣中貪婪的攝入養分。
中原中也看著站在邊緣的上江洲柚杏,她好似被動靜止了一樣,宛如雕塑似的站在高高的邊緣。
“什麼子宮啊…什麼醒來啊…”
中原中也看著她,聲音沙啞而不甘:“你不是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麼?”
“你到底在懷疑什麼?那些怎麼可能都是假的?”
他愣然的看著上江洲柚杏扭曲的身體,像是在注視一個被邪惡所附身的可憐蟲,又像是在看一個精神麵臨崩潰的瘋子。
中原中也在說話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再被輕輕拖拽。
“……”
男人的麵容呆滯而不解,他輕輕抬頭,變看到了武裝偵探社宮澤賢治那張充斥著汗水和血液的麵孔。
少年金色的前額發被汗水打濕,腥甜的血漬順著他光潔的下巴滑落。
他很聽太宰治的話,雙眼死死的閉緊,兩邊的耳孔出塞上了厚厚的布屑。
宮澤賢治小心翼翼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從地麵上拖起,朝著山坡上後退。
而就在此刻,對麵的上江洲柚杏慢慢的將雙腳踩在了斷崖的邊緣,血肉模糊的脖頸高高揚起——她依然是張開雙臂,仿佛是用滿懷熱情的情緒,試圖擁抱麵前的海洋與天空。
“我被感知,我被塑造,疼痛將我的左手撕裂,掌心的疤痕將讓我為天土所銘記。”
上江洲柚杏全身上下的皮膚開始飛速潰爛,唯獨聲音好似冷搪瓷,清脆而冰冷。
“!!”
中原中也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背影就這樣對著他,變成了一座猩紅滲血的雕像。
“我是烈陽火焰中的飛蛾,我是血海怒浪中的蜉蝣——我已奉身於激情與理智的奧秘,無論麵對何種恐懼,我應當以激情為盾,以理智無畏。”
上江洲柚杏高亢著,讚歎著;她的聲音宛若讚歌,帶著幸福與向往。
“…幫幫她…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