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呆滯地環顧周圍:“人?我、我不知道。”
隋子雲又給了他一記耳光,一改先前的和善,咬牙厲聲道:“你們老太爺,還有十七……彆以為不說就能瞞天過海,給巡檢司盯上,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坦白!說,這屋子裡是不是有什麼機關!”
隋子雲當然清楚一個大活人是不可能憑空消失,但叫他去找,卻毫無頭緒,何況他極擔心十七郎的安危,隻能先逼問魏大。
不料魏大抬頭,正看見中間懸掛的那副人麵蛇身像,他的身子猛然一顫,埋頭低聲道:“我我真不知道,老太爺的屋子,我很少來,我不敢……”
隋子雲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這是、燭九陰?怎麼竟然供奉這個!”
燭九陰是《山海經》之中記載的一種神獸,人麵蛇身,又名燭龍,火精,卻從未聽聞世人會供奉此物。
魏大聽見他說“燭九陰”,越發顫抖,囁嚅道:“不可冒犯,那是、是龍神……”
隋子雲瞳仁一縮:“什麼龍神,我再問你一遍,這兒的人呢!”
魏裡正不答,轉身慢慢往外爬,隋子雲怒上心頭,狠狠地將他踢到一邊兒,正要再去找尋,目光所及,突然覺著畫上的那燭九陰仿佛動了動。
窸窸窣窣,淅淅瀝瀝,外頭好像又下起了雨。
楊儀趴在破舊的八仙桌旁,因為這一天太過累倦,已經入了夢境。
急促的犬吠聲將她驚醒。
與此同時“啪”地一聲脆響,把龍王廟內四個人都驚醒過來。
楊儀驀地抬頭,循聲看向身後,卻聽到一個士兵叫道:“蛇,是蛇!”
她本能地汗毛倒豎,整個人站起身,四處張望。
羈縻州這邊四季氣候濕潤,最不缺的就是虎豹蛇蟲,虎豹雖可怕,但很少到人多聚居之地,唯獨那蛇蟲,無孔不入防不勝防。
楊儀先前在蓉塘定居後,便在籬笆周圍撒了些鳳仙花、野決明的種子,這兩種植物都有驅蛇功效,其中野決明還是一味藥,可以解毒消腫,治療惡瘡疥蘚。
不多時,一名士兵舉著刀,將一條細蛇挑著扔了出去,罵罵咧咧地:“這破地方不是人住的,半夜三更還能掉下瓦來,幸虧沒砸到頭上。”
另一個道:“這狗兒倒是機警,多半是聽見蛇在屋頂上,這才叫起來。”
兩個人被驚醒,打了個哈欠,走到門口向外張望:“這雨下的還行,不算太大,就是不知道隊正他們現在到了哪裡了。”
此時已經寅時過半,天色微明。
豆子則跑到楊儀身旁,輕輕地舔了舔她的手背,好像是在安撫她。
楊儀摸了摸豆子的頭,再無睡意,便去看那傷者。
那士兵胳膊重傷,原先昏昏沉沉地,此時也已醒來,因傷處極痛,未免低低地申吟了兩聲。
楊儀先前是被不由分說“請”來的,何況處置這些傷並非她所長,她非常不情願,但是既然接手了,便沒有拋下的道理。
今夜若是她堅持,興許十七郎便放她回去睡了,隻是她心裡有數,這傷者還未脫離險境,若有個好歹,自己就近看著到底便宜。
果然,這傷兵的臉色微紅,嘴唇乾裂,楊儀試了試他的額頭及脈象,便喚了那兩個士兵過來,叫其中一人看守,另一人隨自己回家裡一趟。
這兩個小兵因白日見過她的“本事”,何況十七郎臨去之前命他們聽從差遣,所以不敢怠慢,便分頭行事。
打著燈籠回到茅屋之中,楊儀翻了兩包丸藥,摘了些薄荷葉,又取了一小罐子蜂蜜,先前沒吃完的糯米飯跟幾塊肉,便折回龍王廟。
她先讓小兵弄些水來,自己把糯米飯跟獐肉喂給豆子吃了兩塊,喂了些水,然後調了蜂蜜薄荷,給那傷兵灌服了兩顆退熱的藥丸。
那傷兵迷迷糊糊中,感覺口中清甜冰涼,十分受用,便喃喃道:“多謝。”
他睜開眼睛看向楊儀,迷迷糊糊中卻看不清楚,隻瞧見一張冠玉般雪白的臉,眉目清秀。
傷兵便道:“不敢勞煩……旅帥。”
楊儀聽見那個詞,並不明白:“旅帥?”
傷兵含含糊糊道:“旅帥自是旅帥……薛、薛旅帥……”
楊儀心跟著一縮:“你說什麼?”
好似聽見了個什麼了不得的字呢,難道是聽岔了。
那傷兵卻已經昏昏沉沉,楊儀靠近了些:“你指的莫非,是那個大胡子的十七郎?”
“大胡子……嗤,”傷兵閉著眼睛,卻咧著嘴笑了,好像想到什麼令人愉快的事,“不、不……那胡子是……”
“是什麼?”
楊儀正屏息靜氣地等待,外間的士兵忽然快活地大叫道:“回來了,是隊正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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