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三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3311 字 8個月前

楊儀眼睜睜地看著蕭太康的刀往下壓, 他果真拚了老命似的,這一刀下去, 毫無意外便會將陳獻劈成兩半!

楊儀似乎能看見血從陳獻肩頭飛濺……她是大夫, 見慣了這些場景,但楊儀麵對病人時候的冷靜,是因為要救命, 麵對死者之時的冷靜,是因為要探因, 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屠夫, 不會像是這樣毫無慈悲地——殺人。

而且是用這種殘忍冷酷的方式。

就在楊儀沒法反應的時候,小甘突然伸手在她眼前一擋。

她看不見前方發生的慘狀,心裡著急,但卻沒法兒不感激這突然而來的遮擋。

“不要緊,薛小侯爺會救他……”小甘在楊儀耳畔低低說了這句, 手微微放低了。

楊儀定睛一看,薛放竟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掠向戰團。

這會兒陳獻命在一線,蕭太康下手無情, 薛放人還沒到, 揮拳直出。

拳風所至,銀背大環刀上的銀環被震動,發出嘩啦啦的響動。

原本向下的刀鋒, 卻突然間轉了方向。

高手過招, 生死就在一瞬。

薛放給陳獻奪得了一瞬,陳十九郎也即刻抓住了這救命的一瞬。

刀鋒頓滯的刹那, 陳獻俯身旋腰,肩頭鮮血飆出之時,他人已經自那雪色的刀鋒底下閃身而退!

薛放取代了陳獻的位置, 立在蕭太康對麵。

蕭太康已經從單手持刀改成了雙手,威風凜凜,一如秦叔寶尉遲恭再世。

這可是當年在戰場上人人退避三舍的銀背環刀蕭太康,他本就是扈遠侯的鐵杆嫡係,若論拳腳功夫,甚至還在扈遠侯之上,所以當年扈遠侯才叫他教導薛放。

當初扈遠侯鎮守北境的時候,若非蕭太康自稱舊傷早早退了下來,這會兒豈會隻是區區一個旅帥。

楊儀更加緊張,過分的屏息讓她總想咳嗽,隻能死死忍著。

此刻的薛放,已經跟她“熟悉”的那個十七郎全然不同了,身上沒有絲毫“和氣”,冷的像是才從冰山上抽出來的寒刃。

望著站在蕭太康對麵的薛十七郎,楊儀心中竟隱隱生畏,不太敢直視他的臉。

楊儀不知道兩個人的對峙情形會是怎樣,但結果一定不會好看。

她的心七上八下,幸而此刻陳獻退了下來。

陳獻那駭人的傷勢,頓時牽動楊儀,她急忙去扶住陳十七郎,看向他肩頭。

鮮血從陳獻肩膀上流下,將他的袍服染的麵目全非,楊儀屏息,確定並沒傷及頸間大脈,隻不知有沒有傷到骨頭。

陳獻咳嗽了聲:“這蕭老頭,還真下死手。”

楊儀道:“陳旅帥彆動,你的傷要儘快處理。”

但是廳門口上,都是蕭太康的手下,這情形又是一觸即發,楊儀隻能道:“權且就在這裡吧。”

陳十九郎卻仿佛不在意自己傷的如何,仍盯著薛放跟蕭太康的方向:“我還算命大,死不了,不過也值了……”

傷的這樣,再多一寸隻怕就要損及性命,他竟還能如此。

楊儀看著他被血濺染的有些妖異的娃娃臉,叫屠竹扶著他就在廊簷上靠坐著,從腰間荷包裡去翻自己隨身帶的傷藥。

之前在回京的路上,俞星臣為保護她而受傷,用了些“十灰止血散”,後來為防萬一,楊儀便又多做了些,隨身攜帶。

今日出門,也自帶了些在身上,當下忙拿出一包,給陳獻灑在傷處。

眼見那出血稍稍見緩,又忙找了一顆千金丹塞到他嘴裡去。

陳獻正在打量她給自己撒的藥:“這是……”

才剛開口,嘴裡又多了一顆,他含著藥丸,吃驚地看向楊儀。

楊儀道:“吞下。”做完這些就忙回頭又看薛放。

陳十九郎欲言又止,默默地把嘴裡的藥丸吃了,也跟著看向薛放和蕭太康。

看了會兒,陳獻的臉上露出一點跟他的傷並不相稱的笑意:“這下,至少十七就可以不用隻顧及舊情了。”

楊儀起初並不懂這話的意思。

她又看了一眼陳獻的傷處:“陳旅帥這傷隻怕要縫合。”

陳獻疑惑:“你連這個也會?”

楊儀懊惱:“沒帶針線。”

陳十九郎不知她指的是桑白皮做的那縫合線,便笑:“針線,你要把我當女紅來縫?”

“彆說笑,也彆動,”楊儀肅然:“傷口裂開於你無益。”

陳獻看著她冷冷的臉色,半晌,才“啊”了聲,果然沒有再說再笑了。

此刻,前方薛放望著近在咫尺的蕭太康,冷然:“你很讓我失望。”

蕭太康手持大環刀:“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薛放盯著蕭太康的眼睛:“你知道我不願意跟你打,但你就篤定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嗎?”

蕭太康仰頭一笑:“十七,我知道你早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護著的孩子了,不然的話,我方才叫你斷案,你早就答應了。又何必鬨得現在刀兵相見。”

薛放道:“你叫我斷案,把這些統統推給沈暫。那你有沒有問過沈暫的家人,他們怎麼說。”

蕭太康的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冷漠地說道:“他們能怎麼說?沈仵作留的那遺言信,便是一切。自作孽不可活!他亦是罪有應得!”

“草菅人命,這不是你。”

蕭太康的喉頭微動:“我們多年不見,自然各有變化,我想為自己多考慮考慮,不成嗎?”

薛放回頭看了眼陳獻跟楊儀,回頭:“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話,隻要你現在放下刀,我便可以當方才無事發生。”

陳獻皺眉,想要站起身,不料楊儀抬手一指,他隻好又坐著不動。

蕭太康的目光變化:“好,可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了結此案。”

薛放在聽見那聲“好”的時候,目光稍微一變,直到蕭太康說完,他的眼神暗了:“若我不答應,你就也要像是對陳獻一樣對我?”

蕭太康的眼中透出幾分凶色:“十七,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薛放怒吼了聲:“蕭太康,你不要冥頑不靈,這已經是我最後的勸告!”

他的眼睛都紅了。

麵前的,可是他從小就尊敬之人。

蕭太康卻似鐵了心,絲毫也不領薛放的情:“既然互不相讓,那隻能拳腳上見真章了!”

薛放隻覺著心都沉入了冰淵:“你從開始就預謀好了,要我們困死在此?”

蕭太康冷笑:“我知道你此番出京,必不會先驚動京畿的人,是你自投羅網,又不肯聽我的勸。”

“如果我敗了,陳十九還有……你會把他們怎樣?”

蕭太康嗬嗬而笑:“十七,你不會想知道我的答案。”

薛放的唇動了動,他仿佛想笑,目光卻比刀鋒還要淩厲冷冽,那是殺人的眼神。

他道:“看樣子我沒得選。”

蕭太康淡淡一笑,道:“來人,給小侯爺一把刀。”

“不用!”薛放製止,“你年紀大了,又跟陳獻打了許久,我不能欺負人。”

蕭太康的眼神微變:“你如此輕視我,是覺著我老邁無用了?你這般輕浮容易吃大虧。”

薛放道:“那不正合你的意思?來吧!”

蕭太康的手動了動,掌中的大環刀發出刷刷的響動,然後他暴喝一聲:“受死!”

楊儀不敢看。

不知是因為忙了太久還是怎麼,她竟又有些發暈。

小甘及時地扶住她,丫頭眼珠轉動,低低地對楊儀道:“方才豆子衝著一個人叫。”

楊儀試著緩緩呼吸:“不是向著蕭旅帥嗎?”

“不是,”小甘說道:“豆子不是向著那蕭大人,是向著他身後那個人。”

楊儀一愣:“那是誰?”

“就是那個看著陰陰冷冷香的過分的人。”

楊儀竟不知這衙門內還有哪個陰冷之人,但香的過分……她心頭一動。

“你說的……”楊儀遲疑:“是小閆主簿?”

“對了,就是這個人。”小甘回答,“豆子好像不太喜歡他。”

就在這時,隻聽蕭太康一聲斷喝,銀背大環刀開山裂石之力,向著薛放方向掠去。

楊儀後退了半步,靠在陳獻身邊坐了。

陳獻凝神看著場中,見薛放並未還擊,而隻是腳尖一頓,向著旁邊掠開。

“彆擔心,”陳十九郎看了眼楊儀:“方才我跟蕭老頭打了一陣,蕭老頭想我死,自然是全力以赴,十七很知道深淺,他不會吃虧。”

方才就算落於下風,陳獻都沒叫薛放相救。

薛放以為他是能夠抗的住,但陳獻卻是為了另一個目的。

陳獻想看看蕭太康是不是會對自己下殺手,但凡蕭太康真的要取他性命,就證明他已經喪心病狂,那麼薛放自然也會看得出來,十七郎就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陳獻不想讓薛放被舊情所牽製,所以寧肯舍命一賭。

此時,薛放已經閃了三招,身形倒退避開蕭太康的大環刀鋒芒,薛放道:“蕭師父,我已經仁至義儘了。”

蕭太康仿佛殺紅了眼:“放馬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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