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小郡主呆了呆,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臉紅耳赤地又坐下了。
薛放故意繞到後麵,越過楊儀走到陳獻身後:“一塊兒去?”
陳獻早看出他坐不住,笑著起身,兩個人一起往後去了。
才出戲廳,薛放一把拉住陳獻:“你跟楊儀說什麼呢?你小子……仗著我不在身旁,你就說個沒完沒了,哪裡那麼多話!”
陳獻道:“我們說你呢。”
薛放來了興趣:“說我什麼?”
陳獻想到楊儀說他高興那句:“儀姐姐說,你跟小郡主相談甚歡,看著很高興的樣子。”
薛放吃驚道:“我哪裡顯得高興了?”要不是端王也在,他早把小郡主不知扔到哪裡去了。
陳十九郎笑道:“十七哥,小郡主年紀雖不大,但算起來,皇家的女孩兒總是提早論親的,她又對你這樣,保不準看上你,要召你當個小郡馬之類的。”
薛放聞所未聞:“你說什麼?”
陳十九郎道:“難道十七哥沒想過?”
“你兒子才想過!”薛放不由分說的,他瞪著陳獻:“你說小郡主……她看上我了還是怎麼著?不會吧,她瞧著……呆呆笨笨的,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兒……”
陳獻琢磨了會兒:“不好說,但總歸這種皇家貴女,要謹慎相處。”
薛放道:“什麼謹慎不謹慎,我又不是每天見她,今日出了王府,誰還跟她見著?”他嘀咕了這句,突然道:“楊儀說這個了?她不高興了?”
陳獻撇嘴:“我也不知道她高不高興。反正如果是我,我可不會高興。”
薛放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地良心,我甚至沒正眼看過小郡主。”
“人家正眼看過你就行了。”
兩個人從後麵回來,正端王去更衣了,而楊儀跟隋子雲也竟不見,隻有小郡主呆在原地,前方是俞星臣。
薛放忙問:“人呢?”
紫敏道:“端王叔去更衣了。”
“我是說楊儀。”
“楊侍醫跟隋特使往那邊去了……”紫敏抬手一指。
薛放聽說楊儀跟隋子雲去了,稍微放心,正要過去,望著紫敏烏溜溜的眼睛,想起陳獻的話。
恰陳獻在紫敏身旁落座,問道:“郡主,戲演到哪裡了?”
小郡主便給他解釋。
等說了兩句抬頭,薛放早離開了。
隻有俞星臣回頭望著薛放背影,眼神變化,他似乎想要叫住薛放,手在衣袖上輕輕撚過,卻又噤聲。
方才端王殿下前腳才走。隋子雲回頭看向楊儀。
目光相對,隋子雲往廳外一抬下頜。
楊儀站起身來向外走,小郡主本來想跟著,又怕薛放回來,左右為難,還是留下了。
這會兒隋子雲就也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戲廳,於寬闊的廊簷下向旁邊,特意避開門口的內侍。
楊儀站在欄杆前:“剛才聽王爺說,子雲兄不日要啟程回羈縻州了?”
隋子雲道:“京內的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也該去了。”
楊儀見左右無人,小聲道:“十七說,大小姐……”
隋子雲一笑:“是。她幾次想見你,都給我攔住了。她是個會惹事的性子,京城內的情形又詭譎,不如安分些。你……可想見她?”
楊儀道:“雖是想見,但多有不便,還是按照子雲所說,穩妥起見罷了。”
說了這句,楊儀問:“傷可都好了?”
“除了留了幾道疤痕,都已經妥了。”
楊儀輕歎:“你早點走,也好。”
隋子雲的麵上卻浮出一種類似於愧疚跟踟躕的表情。
沉默中,隋子雲深深吸氣:“從之。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楊儀轉頭:“何事?”她的臉上還帶著淡淡地笑,可是看到隋子雲的臉色後,那笑就收了:“怎麼了?”
隋子雲肅然沉鬱地:“我不想你從彆人哪裡聽說,或者你自己猜到……所以,還是我向你坦白。”
楊儀微震:“子雲兄……”
隋子雲籲出一口氣:“跟皇上說了你在羈縻州之事的人,是我。”
那日,皇帝召隋子雲進宮。
先是說起了他被“栽贓嫁禍”,無辜受牽連的事,以及南衙內侍自作主張,害他受苦等話。
隋子雲趕忙說此事理當如此,畢竟刺王殺駕,非同小可,又說假如是自己負責審訊,自然也要想方設法問出真相。
皇帝對於隋子雲的態度頗為滿意,但也並非完全信任。
此番召隋子雲進宮,一為安撫,但更重要的是,皇帝得看看隋子雲是怎麼應答的,萬一這個狄聞的心腹愛將透出一點不遜或者委屈,皇帝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所以,皇帝的考驗顯然不僅如此而已。
就在隋子雲以為刺殺之事可以揭過的時候,皇帝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跟最近受封太醫院的楊儀,是否認識?”
正如俞星臣所說,天下四方自有細作在京城,甚至宮內,但是在天下四方,自然也有京城的探子,包括狄聞身邊。
楊儀當初在羈縻州做事那樣轟動,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有這一號人。
而以皇帝的城府,隻要一想,便會窺知端倪。
隋子雲在那一刻做了個決定,他跪地,磕頭,將一應所有,和盤托出。
楊儀呆呆地看著隋子雲,手冰涼。
昨日在巡檢司,楊儀告訴了俞星臣皇帝知道她的底細之後,俞星臣替她分析,必定是有這麼一個知情人。
其實在那時候,俞星臣已經知道是誰。
不過他不想揭露出來,而楊儀也絕不肯、也不願把可能性往屠竹斧頭、甚至隋子雲身上去想。
沒想到……
她一時有點不能接受。
“我隻能這樣,做了就是做了,也沒什麼可辯駁的,”隋子雲望著楊儀,沉聲道:“皇上對狄將軍本就不信任,此番又想置我於死地,他故意問我此事,就是考驗我能否說實話,若是隱瞞,皇帝自然知道我並不忠心。所以……”
他極少主動跟人解釋的這樣清楚,但他不想讓自己在楊儀心中的樣子變得醜陋。
楊儀沒讓他說完:“我明白。”
隋子雲眼神閃爍:“從之……”
“就算你不說,皇上也會知道,”楊儀竭力定神,讓自己頭腦清醒,“說實話,我心裡確實有點不舒服,可是……如果你因為想要保住這個不必要的‘秘密’,而被皇上再次為難、甚至丟了性命,我倒寧肯你千萬彆那麼傻。你這樣做是對的。”
隋子雲當然知道這麼做是正確的,最合理的選擇。
可是,對於楊儀跟薛放而言,這種做法,等於背刺了他們。
他自己心裡也未必好過。
隋子雲看她:“從之……我隻想你知道,我這麼做一則是顧全大局,但更重要的是,我清楚皇上不會對你或者十七出手。如果會對你們兩個不利,我寧死也不會吐露。”
“我知道,不用說了,”楊儀勉強一笑:“我不會怪你,這是沒有選擇的事……”
“從之……”
隋子雲正欲開口,就聽到身後有人沉聲:“姓隋的!”
薛放從門後緩步走出。
隋子雲屏息。
楊儀看他臉色不佳,恐怕是聽見了:“十七……”
十七郎徑直走到隋子雲身前,眯起雙眼端詳:“你可真能耐,誰你也敢賣。”
“十……”隋子雲剛要開口,薛放忽然一頭砸撞過去。
隋子雲猝不及防,耳畔轟鳴,眼冒金星,整個人向後踉蹌倒退,幸而後麵是廊柱,將他擋了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