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兒,你是個沒出閣的女孩兒,你最好彆沾手這些,”顧朝宗又瞥著楊甯:“你要是知道他乾了什麼,你隻怕還巴不得我痛快打死他!”
此刻顧瑞河踉蹌起身,往外奔去。
顧朝宗驚怒:“你去哪兒?”
大公子一聲不響,隻飛快出了廳門,顧朝宗怒吼:“畜生,你眼裡當真是沒有我這個父親了!你真的要反叛出顧家?來人,給我……”
他正要叫人攔住顧瑞河,楊甯喝道:“舅舅!你真的要讓下人都知道……然後把這件事鬨得滿城風雨嗎?”
巡檢司。
薛放在門口下車,門房跟士兵們看見他,都圍了過來。
五六隻手一起伸出來,扶的扶,攙的攙。
十七郎笑道:“乾嗎?我又不是坐月子,瞧你們這德行。”
大家因為知道他受傷不輕,心裡都惦記著,突然見他來了,自然格外的殷勤。
聽了這話,雖不知他傷如何,可此種精神,已經叫人欣喜。
當即也跟著大笑:“十七爺,我們多伺候伺候您,儘儘心意,隻管說什麼坐月子。”
“你們懂什麼!”有個巧嘴說道:“十七爺因為好事將近,想到坐月子有什麼稀奇?”
正一團歡樂,就見馬車裡楊儀探身出來。
那說話的吐吐舌頭,捂住嘴。
大家見了楊儀,即刻收斂,不敢再油嘴滑舌,簇擁著薛放跟她進了門。
薛放按照這些人的指點,往後廳去。
才進院子,果真就看到俞星臣在跟一個手下說話。
靈樞跟前卻站著個半大孩子,身上衣裳雖然沒換,但臉跟手已經洗過了。
薛放一看便眉開眼笑,大聲招呼道:“俞大人!恭喜恭喜,不過才一日不見,孩子已經這麼大了?”
早在他一步進門的時候,俞星臣已經瞥見,聽了這明顯揶揄的話,他便不理。
薛放卻親切地看著康兒:“來來來,叫叔叔。叔叔等會兒給你見麵的紅包。”
康兒看來了這些人,先是膽怯,但看薛放相貌俊美,楊儀容顏昳麗,竟還有個看著比自己大點兒的男孩子,身旁還跟著一隻黑狗。
她一路上經曆波折,此刻還有點害怕狗,稍微往靈樞身邊躲了躲,可聽見薛放招呼自己,又見他生得好看,心裡倒是有幾分歡喜。
康兒瞪圓眼睛,怯怯地問:“哥哥,你是誰?”
“什麼哥哥,叫叔叔,”薛放糾正她,一邊笑道:“我是你爹的同僚,你可以叫我十七叔叔。”
“十七……”康兒眨了眨眼,突然驚呼:“你就是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薛小侯爺?”
薛放揚眉:“原來我這麼有名?”
康兒忘了怕,激動地衝過來,圍著薛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薛放吃驚,轉頭對楊儀道:“你還說我像是豆子,你瞧瞧……來了一個正宗的。”
豆子在旁看著康兒圍著薛放打轉,確實有它的風範,不由也湊上來。
康兒見它乖乖地,又生得和善,便不再懼怕,小心翼翼摸了摸它的頭,豆子咧嘴笑,搖動尾巴。
楊儀在旁揣著手,微笑。
早在聽說這消息的時候,楊儀心裡就不太相信,隻是奇怪這種傳言從哪兒來的,前世她可從沒聽說過。
如今見了這康兒的年紀,大小,自然是不可能的。
隻是薛放的興趣卻一點不減,反而樂在其中。
楊儀望著他笑嘻嘻地,無奈之餘,心裡也隻覺著好笑。
這個人,關鍵時候他最能頂得住,最為可靠,但偏有的時候,卻幼稚的令人無法形容,這般脾氣,看著簡直比康兒還小些。
薛放逗了會兒康兒,就又問俞星臣:“俞大人,什麼時候認祖歸宗,我怎麼聽他們說你已經安排上了呢?”
俞星臣道:“不勞小侯爺操心。”
靈樞見不得主子被他欺負:“十七爺,康兒不是我們大人的,她隻是因為家裡出了事,上京來報案的。”
薛放疑惑:“報案?什麼案……這麼小的孩子……”
靈樞心想告訴他也好,免得他總是逮住機會就取笑俞星臣。
正在說,又見一個人從外頭走進來,匆匆走到俞星臣身旁,低低耳語了一番。
俞星臣起初還臉色淡然,越聽越是凝重。
到最後他低低吩咐了幾句,那人先行離開。
俞星臣回頭看看康兒跟薛放,說道:“小侯爺既然來了,這孩子就勞煩您幫著看看。”
“什麼?我幫你看孩子?”薛放震驚:“又不是我的……”
俞星臣道:“他原本就是來找薛小侯爺的,不信你問她。”
說到這裡俞星臣有點遺憾,假如今日不是自己在外出現,而是薛放,那如今京內傳揚的會不會是薛家小侯爺在外有個私生子?
康兒卻道:“俞叔叔沒說錯,我原本確實想找小侯爺的。”
“找我?”薛放此刻的想法,卻跟俞星臣方才所想一致了,幸虧自己沒有白當爹。
俞星臣見薛放在這裡,料想無礙,邁步往外走。
正走過楊儀身旁,忽然回頭看向楊儀。
楊儀正猜測有什麼急事,讓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俞星臣也神情大變,若有所思地瞥著他。
被他猛然回頭,目光撞了個正著。
待要回避,卻顯得過於明顯,欲蓋彌彰,何況她也沒有什麼心虛之事。
於是隻淡淡地。
不料俞星臣道:“楊儀。”
楊儀還沒來得及回頭呢,聞言微怔。
俞星臣道:“有一件事情,勞煩你跟我走一趟……可使得?”
這還用問,當然是不成。楊儀揣著雙手:“我還要去看看小梅大人等,請恕我無法……”
“事關人命,”俞星臣走近一步,低聲道:“還是你曾經跟人擔保許諾過的人命,你不去會後悔的。”
楊儀驚心,什麼給人擔保許諾過……她一時竟想不起來。
但本能地覺著,俞星臣沒有欺騙自己。
那邊,薛放正被康兒奉承的哈哈大笑,等留意到楊儀跟俞星臣的時候,兩人已經商議妥當。
十七郎驚道:“好好地你去哪兒?”
楊儀道:“十七,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是一件急事,回來再說。”
“你跟他?”薛放看向俞星臣:“不行,要麼我跟著你去。”
楊儀握住他的手臂:“你老實點兒在這兒等著,這件事情人命關天,你讓我安心做了,好嗎?”
薛放本來勢必要跟她的,被她這幾句叮囑,便無奈地說:“真是,早知道不來了……倒像是給他送人一樣。”
楊儀一笑:“少胡說。”剛要走又不放心,“你千萬記著不許亂動亂碰右臂。”
叮囑了這個不夠,又吩咐斧頭:“看緊了十七爺,不許他胡鬨,身體要緊。”
斧頭立刻說道:“我明白,儀姑娘放心吧,十七爺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告訴你,以後你就不理他……”
薛放聽到這裡愕然:“你這小子造反了是不是?”
斧頭笑道:“本來我是隻聽十七爺的,不過若是十七爺跟儀姑娘比,總歸我知道聽儀姑娘的話是不錯的。”
斧頭這個鬼靈精,早看的明白了,薛放的話,楊儀未必會句句都聽,但楊儀的話,十句之中必定有九句半薛放是必須聽的。想他斧頭如此聰明伶俐,當然知道站在哪一方。
這會兒偏廖小猷也聽說了薛放來了巡檢司,趕忙從後跑了出來,隻見他如一座移動的小山,虎虎生風,令人望而生畏。
竟把康兒跟斧頭比的跟兩個小不點一樣。
薛放見了他,正合心意,忙道:“小猷,你來……”
廖小猷跑到跟前,低頭附耳。
薛放頗有點不習慣,平常是他低頭跟人說話,這會兒倒好,來了個更高的,趕緊低低交代了幾句。
廖小猷一拍胸脯:“知道了,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