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都懸著心。
俞星臣又等了會兒,那聲音卻不曾在出現,燈籠的光卻有點微弱了。
若是沒了光,在井底……俞星臣有點擔心,便道:“可以了。”
上麵繩索一陣晃動,拉著他向上。
俞星臣握緊燈籠,身子逐漸懸空。
就在他艱難地升到井中一半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一聲奇怪的笑聲,似乎是孩童嬉戲發出的歡快笑音,就好像貼著他的耳根發出的聲音。
俞星臣脊背發寒,汗毛倒豎,下意識地把燈籠抱緊。
就在他渾身僵硬不知所措的時候,“汪汪!”狗叫聲從井上傳了過來。
俞星臣聽著狗子的叫聲,回想方才那聲詭異笑聲,窒息。
正要催促人快些拉自己上去,話已經衝到了嘴邊,卻突然發現懷中的燈籠光似乎有些變化。
他的心頭瞬息轉念,俞星臣揚聲道:“停!”
頂上眾人一陣吵嚷,忙停手:“大人,怎麼了?”
俞星臣已經被繩子勒的無法喘氣,卻還是咬牙,把那燈籠的紙罩摘下,單將裡頭的蠟燭取了出來。
他攥緊蠟燭不動,雙眼緊緊盯著燭焰。
隻見燭心的光芒搖搖晃動,閃爍不定,可過了會兒,燭焰開始向著一個方向偏斜。
俞星臣望著燭焰偏向的方向,緩緩轉頭。
他看見凹凸不平的井壁上,有一處石塊凸起,那處凸起被燭光一朝,似乎在旁邊留下一個陰影。
俞星臣盯著那個仿佛是黑洞的陰影,慢慢地伸出手去。
手指碰到那黑影,然後,一寸一寸陷入……
這哪裡是什麼陰影,而確確實實地是個二指寬的洞口!
耳畔“噠”地響了聲,這次俞星臣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是從這洞內傳出來的。
而在細微的響聲後,俞星臣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地碰了碰他探入其中的手指。
俞星臣猛然一震,本能地向後撞去,脊背貼在另一側的井壁,微微生疼!
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暈。
“汪汪!”
“大人。大人您怎麼了?”
原來他這麼一退一震,拉繩子的人當然都發現了。
俞星臣暗暗地咬了咬舌尖,定神,抬手在那邊井壁上敲了幾下。
逐一聽著聲音,他探手入懷。
掏出自己的一塊帕子,將帕子掖在那個孔洞中。
做完這些,俞星臣叫人拉拽。
手腳並用,有些狼狽地出了井口後,他立刻吩咐:“找一把錘子,下去,看看能不能砸開我放手帕的地方!”
先前那個士兵自告奮勇下井,按照俞星臣所說,找到他塞手帕的位置,狠狠地敲了兩下,嘩啦啦,碎石紛紛地墜落井底,很快,本來完好無損的井壁上竟果真被砸出了一個洞!
風從洞口湧出來,那士兵再大膽,不禁也有些悚然:“這是什麼……”
麵前,竟豁然開朗,出現一個能容一人經過的洞道,黑幽幽地不知通向何方。
而伴隨著這洞被砸開,外間豆子鼻子掀動。
然後它仰頭,又“嗷嗷”地叫了起來。
西街道場。
廖小猷很害怕給他縫針,楊儀見他臉都白了,懷疑自己隻要拿出針來,他會立刻暈厥。
隻得放棄。
給他把傷口又纏了細麻布,叮囑叫他千萬不許亂動。
這會兒,薛放揪著陸神官下來,而俞星臣跟豆子也從外間走了進內。
楊儀最先看到的是豆子,然後是薛放,最後才是俞星臣。
她看見豆子,是驚喜交加;看見薛放,見他無恙,是鬆了口氣。
而在看見俞星臣的時候,楊儀很是詫異。
俞星臣的臉色有點不太正常的白,素來紋絲不亂的頭發也有些許鬆散。
離譜的是他身上的官袍,好像給人撕扯過……又像是才被人從榻上拉起來沒睡醒胡亂套上,腰帶都係的歪歪扭扭,跟平時的端正大相徑庭。
這自然是出了大事。
俞星臣的目光掃過她,看了看薛放跟陸神官,一點頭。
然後他徑直走向楊儀:“勞煩速去一趟任家。”
剛才夏統領在外叫嚷說靈樞找到了,楊儀模糊聽見,此刻忙問:“是靈樞嗎?”
俞星臣喉頭一動:“嗯。不過,他的情形有些特殊。”
楊儀疑惑:“怎麼了?”
俞星臣道:“不好說,總之你見了……就知道。”
楊儀雖很想快點過去,可又不放心廖小猷等。
偏小猷的傷,這會兒不好立刻叫他顛動。
薛放卻走過來,直接問:“靈樞到底怎麼了?”
俞星臣言簡意賅地:“沒有外傷,裡頭不好說。”他不想薛放再問下去,於是反問:“此處如何?”
“你來的正好,”薛放對著陸神官一揚首:“此人以妖法惑眾,為非作歹,不可輕饒。”
陸神官因為雙臂錯位,疼痛無法忍受,靠在桌邊懇求:“小侯爺,能不能、高抬貴手。”
薛放道:“不能。”他對俞星臣道:“你留神,這個人比那個假的巫搗衣要高明的多,最好再找個東西,把他的嘴堵上。”
俞星臣一聽說“巫搗衣”以及“堵嘴”,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也會祝由之術?”
“看樣子你也知道。”薛放饒有興趣地望著俞星臣。
本想說他知道的還挺多,突然感覺這句之前自己說過楊儀。於是閉嘴:“這裡的日常進項也有問題,那些蓮花燈,還有他們的賬目,外頭那些什麼徒子徒孫,有勞。”
俞星臣惦記的不是這些,甚至有點心不在焉:“好,這裡暫且交給我。”他重新看向楊儀:“勞煩去看看靈樞……還有那位……老太太,務必小心。”
最後一句,含糊不清。
將走的時候薛放問:“靈樞到底被他們藏在哪裡?”
俞星臣垂眸。
楊儀跟薛放都在盯著他看,卻瞧見俞巡檢的臉色肉眼可見的不妙。
“是一處密道。”俞星臣的聲音很低,目光閃爍,“井下一處密道,通往……”
先前的士兵通過密道向內,起初是爬,後來可以站起,再後來已經能直立。
最後他下台階,進了一處密室。
這密室內,放著各種各樣的木製器具,甑鍋最多,也有外頭那樣的木雕,除了這些外,也有些木鬥,浴桶等物,錯落堆放不一。
這些東西顯然已經存放了很久,有的上麵落著薄薄的灰。
士兵驚奇地打量著,隨手翻看。
直到他看到最裡間擺放著的兩口很大的、看著像是浴桶的木製器皿。
跟彆的器具不同的是,這兩個桶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灰塵。
士兵盯著兩個大桶,本想去打開看看。
剛要伸手,眼角餘光似看到什麼。
他轉頭看去,卻驚見旁邊地上竟倒著一個人,看那衣著打扮,正是靈樞。
士兵震驚,忙衝過去把靈樞扶起來,卻發現靈樞已經昏厥,人事不省,他試了試靈樞的鼻息微弱,但畢竟還有一口氣在。
士兵叫了兩聲,靈樞仍是無法蘇醒。
他隻好把靈樞背在背上,正欲走,卻犯了難。
這會兒要往後退的話……最後那段隻容一人經過,要怎麼帶靈樞出去?
正在左右為難,他發現另一側有一處通道,卻不知是通向何處。
這士兵思來想去,索性往前走試試。
走了大概有半刻多鐘,前方燈光閃爍,隱隱有腳步聲,士兵甚至來不及閃避,那來者已經轉了出來。